正如彥翎所言，那樓船正不偏不倚地朝他們靠過來，速度毫沒有減慢，也未曾調整方向。

“給他們讓道。”

霍奚舟吩咐了下去。

在船夫的縱下，商船前進的線路朝左偏離，可就在此時，樓船竟也調整方向，再次對上他們的船尖。

“郎君！我就說他們是在挑事！”

彥翎惱火地嚷起來。

兩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商船終是被樓船停。不知為何，著那近在咫尺的樓船，姜嶠心里突然生出些不安。

下一刻，一道白飄飄、頭戴帷帽的影從船上樓閣中緩步走了出來，倚著欄桿站定。

姜嶠眸驟，往后趔趄了一步。

這樣的裝束和做派，便是未見真容也知道是誰！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樓船上，姜嶠強忍著慌，自霍奚舟后退開，直到退至無人，才轉過，提著擺慌失措地跑了起來。

姜嶠一路往船尾狂奔，猛地撞上了正從艙室里走出來的人，甚至顧不上看撞著的是誰，張口就道，“對不起……”

“郎？”

悉的嗓音傳來，姜嶠惶惶抬頭，這才發現扶住自己的竟是易容后的云垂野。

見姜嶠臉煞白，云垂野眸一沉，“怎麼了？”

姜嶠方寸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攥了云垂野的袖，聲音不自覺抖，“鐘離慕楚……”

云垂野的表也立刻變了。

船頭，倚在欄桿邊的鐘離慕楚掀開帷紗，面上笑意溫和。彥翎瞇著眼，終于看清了鐘離慕楚的面容，臉上的惱火瞬間消散。

“郎君，是鐘離公子！”

彥翎轉頭對霍奚舟道。

霍奚舟眼底也閃過一訝異。

樓船上，鐘離慕楚朝后招了招手，牧合站到他側，傾耳聽他說了幾句，方才轉過來，揚聲道，“霍郎君，我家郎主邀您上船一敘。”

霍奚舟神冷沉，不為所，“霍某還有公差在，不可耽擱行程，敘舊就不必了。”

聽得霍奚舟的拒絕，鐘離慕楚也不惱，又偏頭與牧合說了些什麼。牧合垂首離開，返回時，手上卻拿著一把弓箭。

鐘離慕楚接過弓箭掂了掂，突然對準了商船上的霍奚舟，猛地拉開弓。

“郎君小心！”

彥翎大驚失，護衛們也連忙擋在霍奚舟前，滿臉防備警惕。霍奚舟卻面無波瀾，不甚在意地揮退了他們。

鐘離慕楚笑了笑，手指一松，箭矢遽然離弦，直朝霍奚舟襲來。

霍奚舟不慌不忙地偏頭，抬手往耳邊一揮，握住了那破空而來的箭。

“瘋了嗎？鐘離公子這是在做什麼？”

彥翎嚇了一跳，難以置信地看過來，卻見霍奚舟從箭矢上摘下一封字條，登時啞口不言。

霍奚舟展開字條，尚未看清上面的容，第一反應竟是這字跡險勁靈、別一格，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可究竟是在哪兒，他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霍奚舟定了定神，將注意力從字跡上收回。待讀完那幾行字，他眸微沉，收起字條，低聲吩咐，“所有人回去收拾，上對面那艘船。”

眾人面錯愕，互相看了幾眼。

霍奚舟不多言，轉回了艙室。一推開門，他就看見姜嶠六神無主地坐在桌邊，不知在想什麼心事。

“郎君……”

姜嶠抬眸向霍奚舟，滿臉擔憂地，“剛剛那艘船，是什麼況？”

“是鐘離氏的船。收拾一下，我們馬上要過去。”

姜嶠臉又白了一分，“為何一定要上他的船？你可還記得我做過的夢，朝月公主說要遠離睚眥。這睚眥就是鐘離一族的圖騰，我一想起來就害怕得很。”

霍奚舟抿，“鐘離慕楚是奉旨而來，越旸要他助我一臂之力，追蹤姜嶠。之后應是要與他們一路同行。”

“原來如此……”

姜嶠強歡笑，背過開始收拾行囊。

好端端的，越旸怎麼會讓鐘離慕楚手這件事？況且，鐘離慕楚本不可能聽命于越旸，除非，除非是他自己的意愿……

看來這次是當真躲不過了？難道真要得與云垂野跳河不？可這偌大的湖面，兩人突然落水，必會引起所有人懷疑，也太容易被捉回去了，絕不是逃生的好法子。

姜嶠垂眼，斂去眸中的驚懼。

一炷香后，商船挨到了樓船邊上。樓船船比商船略微高一些，于是船夫在兩船之間架了梯子與橫板。

彥翎與其他護衛將行李一趟一趟運上樓船，鐘離慕楚吩咐人領著他們去安置。一行人進了寬敞無比的屋子，瞧著室華雅致的陳設，都不由發出驚嘆。鐘離氏的奴仆守在艙室外，彼此換了一個眼神。

最后上船的是姜嶠。戴了個面紗，低眉斂目，提著擺往樓船上走。前面的霍奚舟轉，將手遞了過來。姜嶠頓了頓，扶著他的手踏上甲板。

“怎麼這麼涼？”

霍奚舟蹙眉，用力握了握姜嶠冰冷的手，“冷嗎？”

姜嶠搖頭不語。

“適才冒犯了，侯爺見諒。”

溫潤磁的嗓音自一旁傳來。

姜嶠眼睫了，回自己的手，退到霍奚舟后。霍奚舟多看了一眼，才收回視線，循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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