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霍奚舟找到了鐘離慕楚，與他商議之后的行程。可鐘離慕楚卻仍是說不急。

“侯爺有所不知，廢帝如今勢單力薄，唯有云垂野這一個得力的手下。只要云垂野還在東都境，廢帝獨自一人便不了事，也去不了豫州。”

見鐘離慕楚這般篤定，霍奚舟微微皺眉。

兩人正說著話，牧合突然走進書房，喚了一聲鐘離慕楚，“郎主。”

鐘離慕楚會意，起道，“侯爺在這兒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霍奚舟點了點頭，目送鐘離慕楚跟著牧合出了書房。過半掩著的窗戶，他看見兩人在廊下站定，面肅然地說著什麼。

霍奚舟抿了口茶，站起，目在鐘離慕楚的書房掃視了一圈。書案上擱置的筆墨紙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紙上的廓看上去是幅畫。

霍奚舟無意窺探鐘離慕楚的畫作，很快便收回視線，可?不料窗口突然起了陣風，竟是將那書案上的畫紙吹了起來。畫紙一角被鎮尺著，沒能被吹走，卻迎著風發出簌簌聲響。

霍奚舟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將那正在被風撕扯的畫紙接住，重新放回書案，用鎮尺實。

他一垂眸，紙上的畫終是落進了眼里。

明月高懸，一座六角亭傍山而建。亭中正有兩人在對月小酌，看著像是是一幅中秋賞月圖。

霍奚舟眸微頓，只覺得這亭子看著有些眼，不由又仔細打量了幾眼。這才發覺與別莊里的歇山亭倒是十分相似。

那坐在亭中賞月的人，穿白的自然是鐘離慕楚，那與他對飲的人呢？

鐘離慕楚畫得有些模糊，除了見那人披著一件深斗篷，其他的卻是看不出什麼了。

除此以外，鐘離慕楚還在這幅畫的角落里題了一句詩——中宵月無，天地冰壺凈。

霍奚舟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幅畫，神沒有什麼波瀾，心中卻生出一詭異的覺。

半晌，他再次手，移開鎮尺，緩緩將那畫紙拿了起來。離得近了，那畫紙散出一似曾相識的甜香。

霍奚舟的眸霎時凝結。

再看向那似曾相識的“天地”二字，他終于想起是在何見過同樣的字跡……

***

西苑偏廳里，下人們已經備好了膳食，姜嶠正在等霍奚舟回來用飯。然而等了許久，沒等來霍奚舟，卻是等來了彥翎。

“侯爺還沒回來嗎？”

姜嶠迎過去，不解地問道。

“回來是回來了，”彥翎言又止，“但侯爺讓娘子先去一趟書房。”

姜嶠愣了愣，突然有一不祥的預。沒再拖延，跟著彥翎匆匆朝書房走去。

一踏進房門，便看見霍奚舟負手站在窗邊，高大拔的黑背影帶著一說不出的森冷威勢。

姜嶠敏銳地嗅到一危險的氣息，步伐微頓，但還是走了過去，難得恭敬地福行禮，“侯爺。”

霍奚舟側看過來，他的神還算平靜，可那雙眼眸里卻黑沉無，像是正凝結著層層云，約能看見蘊藏其中蓄勢待發的雷霆。

姜嶠的一顆心霎時間懸了起來，

知道今日霍奚舟是去找鐘離慕楚議事的，如今這副模樣，難道從鐘離慕楚那里知道了些什麼……但究竟知道了多呢？

依照鐘離慕楚的個，他絕不會那麼干凈利落地給一刀，置于死地。

姜嶠強作鎮定，咽了一下口水，輕聲試探，“侯爺……出什麼事了？”

“鐘離慕楚今日送了我一幅畫。”

霍奚舟垂眸，朝桌案上掃了一眼。

姜嶠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桌案上鋪開的畫紙。看清那畫紙上與昨夜歇山亭別無二致的場景，瞬間呆住。

如果說此時還抱有僥幸，覺得霍奚舟可能并未察覺這幅畫與昨夜的聯系，那麼下一刻，當畫紙上散出一幽的梨花甜香時，姜嶠則是心中一涼，頓時心灰意冷。

鐘離慕楚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畫這麼一幅畫，故意穿，故意讓霍奚舟發現他們兩人的關系非同尋常！

目死死定在那賞月圖上，姜嶠臉上的褪去了大半，心中的念頭卻仍閃得飛快，艱難啟道，“侯爺，昨夜的事我可以解釋……”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霍奚舟突然走過來，高大的影猶如云遮天蔽日，帶著一冷迫的氣勢，幾乎將姜嶠整個人罩在其中，令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心臟砰砰跳。

“那侯爺……想聽什麼？”

“告訴我，”霍奚舟眸沉沉，“你跟鐘離慕楚，到底是什麼關系。”

姜嶠咬了咬，幾乎沒有思考，張口便要回答，卻不料還未出聲，又被霍奚舟冷聲打斷。

“許云皎。”

霍奚舟居高臨下地盯著，眉目森寒，語調是姜嶠從未聽過的漠然和沉怒，“我平生最恨被人欺騙。”

姜嶠神陡然一變，咽了咽口水，再開口時聲音艱不已，“我……”

霍奚舟卻不再聽，徑直越過姜嶠，冷冷撂下一句，“想好了再來回答我。”

彥翎正候在書房外，親眼瞧見了兩人在窗邊說話，卻不曾聽見說的是什麼，仍迎了過去，“侯爺……”

直到到了跟前，彥翎才注意到霍奚舟極其難看的臉，登時嚇得噤聲，只能眼睜睜看著霍奚舟拂袖離開，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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