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命？”

鐘離慕楚輕笑出聲，“一貫是會垂死掙扎的。這世上，我還沒見過有幾個人比更有求生。”

為了活著，向來能屈能，什麼都能演得出來。

“你可還記得那日在船上，與云垂野合起伙來演的那出戲？那般演技，連我都快要信了。如今不過一幅畫，只要想騙霍奚舟，定是怎麼都能圓得過去。如今鬧這樣，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另有打算，不想緩和與霍奚舟的關系。”

牧合跟不上鐘離慕楚的思路，“郎主的意思是？”

“讓人將別莊看守好了，一只鳥也不許飛出去。”

鐘離慕楚淡淡地說了一句，可隨即又有些困擾地皺眉。

風箏的線不在自己手里，就總擔心會將它放跑了。若接下來沒什麼好戲，那還是將繩子收回來得好。

鐘離慕楚如此想著。

牧合突然聽得什麼靜，朝窗外看去，“郎主，霍奚舟來了。”

鐘離慕楚輕挑了眉梢，眼里閃過一意外。

霍奚舟仍是來找鐘離慕楚商議公事的。

鐘離慕楚暗自打量著這位武安侯。

分明因為那副賞月圖和姜嶠生了嫌隙，可在他面前竟是只字不提，似乎全然不好奇他與姜嶠的關系，這倒是令鐘離慕楚有些捉不。

“一個重傷的人，竟還能藏得這麼好，”霍奚舟抬眸向鐘離慕楚，“連鐘離氏的眼線都查不出他的蹤跡。”

鐘離慕楚慢條斯理地倒著茶，遞向霍奚舟，“這個云垂野是廢帝最得力的手下，當初建鄴全城封鎖，挨家搜查，都還是讓他逃了出來，我們人手不足，又對東都不甚悉，想要找到他怕是要更費功夫，急不得。”

霍奚舟神冷淡，接過茶盅，卻直接將它放到了一旁，“既然如此，我倒是有個提議……不如，分開行。”

鐘離慕楚抿茶的作微微頓住。

“鐘離公子便留在東都，繼續追查廢帝余黨。我帶人先去豫州，守株待兔，等著姜嶠。”

霍奚舟不聲地抬眼，“鐘離公子覺得如何？”

鐘離慕楚對上他的視線。眼里閃過一鋒芒，但稍縱即逝，很快又被溫和的笑意掩蓋，直白地問道，“那麼云娘子呢？侯爺打算帶去豫州，還是讓留在東都。”

霍奚舟也扯著笑了一聲，眼里卻黑沉沉的，沒有毫笑意，“是我的人，自然是跟我走，留在東都是什麼道理？”

鐘離慕楚臉上的笑意微斂，沉默了半晌，才突然起，朝霍奚舟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

“事到如今，有件事不得不向侯爺稟明。我與云皎姑娘相識已久、投意合，當初是因一場誤會才分道揚鑣，如今重逢，還侯爺全。”

***

暮昏沉，天邊約傳來一聲悶雷，片刻后，院中的石板便被雨珠打，一地斑駁。

姜嶠看了一眼屋外的天，很快關上窗，快步回到床榻邊。榻上的包裹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除了輿圖和一些盤纏，最顯眼的就是一方長匣。

拿起匣子，打開看了一眼。里面赫然躺著那支斷兩截的鎏金纏枝步搖。

姜嶠抿了抿，猶豫片刻后將匣子放了回去，又清點一遍包裹里的東西，一切確認無誤后方才扎上行囊。

俯，從床榻下拽出一套侍衛的裳。這兩日在別莊四打探，收獲還不小。不僅誆來了一套裳，還在園子里索到一通往后山的廢棄門。那里被枝葉掩蓋，并無人把守，或許有幾概率能從那兒逃出去。

姜嶠剛將那裳抖開??，突然聽得屋外傳來篤篤的敲門聲。

微微一驚，慌忙將手里的裳連同那床榻上的行囊胡裹在一起，塞到了床榻底下，又連連踢了幾腳，將它們踢到最側，這才轉去開門，中途仍是不太放心地回頭看了兩眼。

打開房門，彥翎撐著傘，表不大自然地朝笑。

姜嶠以為他又是來勸自己去找霍奚舟的，忍不住嘆了口氣，無奈道，“侯爺真的不想見我。我便是去了也無用……”

一聲冷笑突然響起。

姜嶠僵住，錯愕地向彥翎后。彥翎一臉怒其不爭的表，側讓開，出了神冷沉可怖的霍奚舟。

“是我不想見你，還是你不想見我。”

姜嶠心中一，張了張，聲音有些發，“侯爺。”

霍奚舟越過走進屋子，肩而過時，姜嶠似是覺到了一陣凜冽的寒意，眼睫了，下意識了一眼門外的彥翎。

彥翎卻只留給一個自求多福的表，便眼觀鼻鼻觀心，手替他們關上了門。

姜嶠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才轉朝已經在桌邊坐下的霍奚舟緩步走了過去。

屋本就沒有點燈，門一關上后，連僅剩的那天都被掩去，變得越發昏沉。而霍奚舟那張俊冷肅殺的臉也在暗，愈發顯得表莫測。

姜嶠一聲不吭地走到霍奚舟后，揭開燈罩，用火折子點燃了燈芯，火蛇一下竄了上來，發出噼啪的聲響。

“明日，我便要啟程去豫州。”

霍奚舟冷不丁開口道。

姜嶠作一頓，眼眸里的好似也被那燃起的燭火點亮。看來這幾日的籌備竟是白忙活了。

下心中的雀躍，平靜道，“那妾今晚就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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