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垂眸看著,那雙黑沉無的眼睛都變得漉漉的,眼底飛快地掠過一驚喜。他手,想要握住姜嶠撐傘的手,“皎皎……”
可姜嶠卻在他到自己的一瞬間,松開傘柄,收回了手。
霍奚舟的手捉了個空,卻還是反應敏捷地握住了失控的傘柄,將傘穩在了他們二人的頭頂。
“霍奚舟……”
姜嶠神寡淡地看著他,低聲道,“你如今作出這幅姿態,是要所有人都憐憫你,然后將我推到萬人指摘的境地嗎?”
霍奚舟啞然了片刻,才沉聲道,“……誰在你面前說了什麼?是楚邕,還是母親?”
“怎麼,你還要一一去找他們算賬不?”
姜嶠移開視線,“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之后也是彼此傷害,越走越偏……我對你的意本就淺薄,早在江州被關押折磨的那些日子便耗得差不多了,再后來知道是你拿走了那枚銅錢……”
聽到提起銅錢,霍奚舟神微凝。
姜嶠長舒了一口氣,“霍奚舟,將那枚銅錢拆給你,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后悔的一件事。有如此芥,我們之間本不可能有結果。你再怎麼強求,也只是徒增煩惱……放手吧。”
霍奚舟臉愈發青白,握著傘柄的手驀地攥,手背青筋暴突,眸子里的氣也凝結了冰霜。他啟,一字一句在齒間碾碎,“我做不到。”
姜嶠靜靜地著傘檐外的雨霧,意味不明地低聲道,“我八歲那年,鐘離慕楚曾迫我吃了一塊有毒的油餅,于是我記恨到了今日。他為了求得我的原諒,讓我放下怨恨,不惜給自己喂了一模一樣的毒藥……”
說著,姜嶠看向霍奚舟,“可即便如此,我亦沒有毫容。霍奚舟,你呢,你又打算做到什麼地步?”
霍奚舟一瞬不瞬地進姜嶠的眼里,靜了半晌,才啟,“若我也以命相償,你可會高興?”
“……”
心口的陣陣痛再次傳來,令姜嶠的臉略微有些發白,眸底卻有一晦暗一閃而過。
對霍奚舟的一日未斷,蠱蟲便終有一日會要了的命……可若是霍奚舟死了呢?
若是他死了,這份會不會就此斷絕,自己也就能活了?
有那麼一刻,姜嶠的眉眼近乎被翳覆蓋,可一道電忽地閃過,又令恍然驚醒,猛地移開目,只低垂著眼喃喃了一句,“誰知道呢?”
驚雷自天邊炸響,霍奚舟的臉變得慘白。
兩人相對站在雨中,雨勢越來越大,落在傘面上的水聲也越來越急促,自傘沿落下的雨水串了線,彌漫著霧蒙蒙的水汽,將他們二人隔絕在其中。
霍青蘿站在屋看著,不敢上前打擾,焦心卻又無可奈何。
不知過了多久,霍奚舟才終于緩過神來。他垂眼,往前走了一步,將傘柄塞到了姜嶠手里,隨后從傘下退了出去,轉離開。
“我知道了。”
低沉而沙啞的聲音穿過雨霧,落進了姜嶠的耳里。
姜嶠撐著傘站在原地,閉了閉眼,面疲憊。
***
這日之后,霍奚舟當真沒有再在姜嶠眼前出現過。幾日后,姜嶠便從霍青蘿口中得知,鐘離慕楚率先發難,霍奚舟親自率兵出了晏城應戰。
“定州軍就那麼些兵力,阿兄想要勝并不難,難的是,他不愿南靖的將士自相殘殺,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
霍青蘿面憂。
楚芳菲想起什麼,“我阿父從前與我說過,百年前南靖以勝多,抵胡人,靠的是上谷許氏的奇門遁甲之。可聽說上谷許氏已經覆滅了……”
霍青蘿一愣,下意識看向姜嶠。
姜嶠抿,若有所思地轉,從自己書案下拿出一方匣盒。
霍青蘿立刻湊了過來,楚芳菲不明所以,也跟過來,“這是什麼?”
“上谷許氏的陣法籍。”
姜嶠的手搭在匣盒蓋子上,屈指敲了敲。
楚芳菲驚喜地瞪大了眼,手就要去,“從哪兒搞到的?”
霍青蘿直接打落了的手,“上谷許氏的傳人就站在這兒,有些人卻沒長眼。”
楚芳菲痛得收回手,“你不會在說你自己吧,就你?許氏族人……”
話音戛然而止,楚芳菲突然想起姜嶠曾用陣法勸退山匪的那一次,震驚地看向姜嶠。
姜嶠抬眸看向霍青蘿和楚芳菲,“許氏籍不能外傳,你們確定還要留在這兒?”
霍青蘿和楚芳菲對視了一眼,莫名又開始互相嗆聲。
“我跟姜姜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個外人還不速速離開?”
“你算什麼一家人?你姓姜嗎?我雖是外人,但我懂兵法懂戰,可以幫忙篩選陣法,你留在這兒能干什麼?”
眼見著兩個人又要吵起來,姜嶠重重地拍了一下匣盒,“行了!”
霍青蘿和楚芳菲齊刷刷看向姜嶠。
姜嶠無可奈何地,“都留下。”
兩人這才鳴金收兵,一左一右地站在姜嶠側,期待地看著姜嶠打開了匣蓋,拿出了這幾日默寫出的陣法,一張一張地翻看著。
“這些看起來都是好東西,若是給阿父他們送過去,或許能幫上不忙!”
楚芳菲翻出了兩張偃月陣、衡軛陣,一邊兩眼放,一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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