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三歲看老。

他三歲那年，不明白任何人類該有的，隻知道蹭一蹭那個男人的腳，像狗一樣轉圈圈討好他，他如果開心了，就會施舍給自己一骨頭，或者是一碗爛得像泔水一樣的粥。

他很見外麵的世界，一直被關在暗狹窄的空間裏。

但從出生起他就被當作畜生來養，因此他除了服從不知道還能做什麽，隻在偶爾的偶爾，男人會在深夜帶他出去，像遛狗一樣遛他。

每當男人心不好，就會用煙頭燙他的後背，笑著罵他瘋子。

他不知道瘋子是什麽意思，時間久了，以為瘋子是自己的名字，聽到就會屁顛屁顛爬到男人邊去。

這是他學會的第一個詞語。

因此他在被救出來很久以後，才在各種醫療幫助下學會走路說話，但這些並不能抹去他曾經被當作畜生的過去。

他開始變得沉默寡言，擁有難以治療的心理疾病。

但因為絕佳的天賦，極快地適應了正常人類生活，卻仍丟失了某些必備的。

比如說同理心。

他做任何事都會有理由，從不去做那些無意義的的事。

因此父親在自己麵前去世後，他依照旁人所期待的，表現出了極大的悲傷與沉默，使得所有人對他的同更上一層樓。

也為他日後對付顧氏集團給出了一個完的借口。

他就是這樣的虛偽，可以裝任何自己想要的樣子。

而現在他遇到了一個比他還虛偽的人。

林酒酒。

他幾乎癡迷於，所有自己原本不存在的通通湧出來，以一種病態可怕的方式聚集在這個小姑娘上。

他得到的一切，以及靈魂。

但他卻抓不住不。

這是個很讓人上癮的賭局。

“死了才好。”林酒酒手輕輕過那張照片，“總比你一直惦記著好吧。”

沈家人上有種特殊的相似氣質，能認得。

他沉默片刻，把冰袋拿開。

額頭上的包已經消下去了點，看著總算沒那麽慘烈。

他直言不諱：“我開設這麽多療養院，就是好奇這些神病人的心世界，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把他們變這樣。”

林酒酒笑地看他：“那你現在知道了？”

“大概吧。”

他掐掐的臉，忍不住笑，“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這些都給你，給你積德，保佑你一輩子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我本來就會平平安安的。”林酒酒拍開他的手，認真說，“你也要平平安安的，不然就沒法追我了。”

沈喚：“......”

他輕歎口氣搖搖頭。

還真油鹽不進啊。

...

林酒酒不能在沈喚旁久留，不然許老爺子得擔心。

在私人高級餐廳用過餐，沈喚紳士地將人送回家，下車幫忙開門時手裏拿了束洋桔梗，很低調的。

接過時眼底多了兩分笑意，禮貌地說聲謝謝後朝胡同裏走。

隔壁鄰居家的小孩剛從兒園回來，被保姆牽著朝林酒酒笑嘻嘻地說：“姐姐！花花！”

林酒酒出一支送給他，眉眼彎彎好似月牙：“送給你。”

毫不吝嗇沈喚給的。

“謝謝姐姐~漂亮~”小孩開心地接過，從口袋裏掏了半天，掏出一顆看起來就很貴的巧克力，“姐姐吃~”

林酒酒接過剝開，放進裏吃。

甜而不膩的味道，很純的可可味。

剛說了聲謝謝，看到自家大門裏冒出來幾顆腦袋，笑意僵住，手中的花顯得格外刺眼，遲疑喊道：“外公，大舅舅二舅舅好，哥哥好。”

許問走在最前端，那張素來冷著的臉今天冷得更厲害：“聽說今天有人開了個車隊來接你？”

“......”

林酒酒默不作聲地把花背到後，咬著巧克力心虛道，“沒有吧，就是出租車？”

“誰出租車開十一輛法拉利？”許問滿臉疑，俯將背後的花拿過來，“還送花？”

林酒酒：“......”

癟癟，飛快地拽住許問的袖口晃了晃：“哥哥，你別多想，就是接我放個學而已，我沒談呢。”

“我不是怕你談......”許問一個混跡在男人堆裏長大的爺，哪裏得住妹妹這麽撒，不聲地把胳膊走，仍舊嚴肅，“你容易被騙，別被這些小件吸引了。”

林酒酒不敢茍同。

十一輛法拉利也算是小東西？

撅撅，可憐兮兮地拽他角：“哥，真沒有這事嘛。”

“......”

許問是真冷不下臉了。

輕歎口氣將拽到一旁去，靠著牆兩條胳膊抱在前，放緩聲音道，“你談我不管，但你實話告訴我，那個人是不是沈喚？”

林酒酒：“......”

這算什麽。

準猜中雷點嗎？

眨眨眼睛，盯著許問沒說話。

下一秒，向來穩重的許家大爺炸了：“真是他？”

他深吸一口氣，裏罵了句髒話，捋起袖子冷嗤一聲：“剛剛送你回來的也是他？讓他過來......”

眼看著他要衝過去找人幹架，許家後頭幾個長輩站不住了，趕忙將人拉回四合院裏，免得其他人看笑話。

許老爺子第一個挪到林酒酒旁邊自我澄清：“跟我沒關係啊，我什麽都沒說，是他們自己猜到的。”

林酒酒蔫著腦袋裝乖，不敢講話，抬起眼皮看了下許老爺子，又看了下許問，試圖上去拉他：“哥~~”

“別我哥。”

許問真真是氣壞了。

當初他在晚會上將人從沈喚手裏奪走，怕的就是這混蛋又傷害林酒酒。

哪知這小丫頭鬼迷心竅，栽過一次跟頭了還敢坐那老狐貍的車。

真不怕跟以前一樣被人哄騙欺負。

林酒酒拽拽他角，不服氣地喊：“我都說過了嘛，我和他離婚是和平離婚的！”

“和平離婚個屁！”許家幾個長輩捂也捂不這倆孩子的，許問著怒氣道，“和平離婚你能從婚宴上逃跑？你能來求爺爺給你辦離婚證？他要是沒欺負你，你能跑這麽快？”

他猜得半點沒錯，林酒酒再次打蔫了，鼓起腮幫子沒話說，眼眶看著就要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