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嘉想來也是:“你那同窗在京城可有住,怎麼不將他留下?”
謝攬想起自己說過并無相的同窗,解釋道:“他不是我的同窗,我們匪淺,是因為……我們曾一起生過病。”
馮嘉微楞,一起生過病的?
謝攬講述義兄的經歷:“我十二三歲時,保寧府轄下有個村子曾接連出現怪病,府公布為疫病,將整個村子封起來,此事鬧得保寧府人心惶惶,藥鋪幾乎被搬空。我因略懂一些醫理,覺著這不像疫病,不知府為何如此草率,執意封村,于是前往查看,越過重重障礙,才進那被封的村莊里……”
第一次聽他聊起從前,馮嘉認真聽著。
想起沈時行曾說,謝攬初有天才之名,也不吝惜于人前展示,十二三歲時不知遭了什麼打擊,逐漸消沉避世,鮮出現于人前。
莫非就是此事?
謝攬話說半茬,一聲嘆息。
“后來呢?”馮嘉猜他究竟遭遇了什麼黑暗之事。
多半是經歷了殘酷的人,或背叛,或者自己無法面對的怯懦。
謝攬道:“我潛那村莊一看,竟然真是疫病。自己也被染上了,一起被封在,臉上起了膿瘡,幾乎毀容,治了好久才治好。”
馮嘉眼皮一跳:“……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這還不嚴重?”謝攬想起當年初見義兄,他整個腦袋都裹著厚厚的紗布。
且不后悔,此次估計錯誤,下次還敢再去,因為關系到一整個村子的人命,萬一真有貓膩怎麼辦。
謝攬之所以與他結拜,一是同名,二是當時都丑,其三正是欣賞他這腔孤勇。
馮嘉恍然,他后來避世竟是因為傷了臉:“難怪你對我娘說自己從不照鏡子,倒真是我誤會你了。”
謝攬默認不解釋。
馮嘉明白了,那位謝臨溪估計也是去村子里探尋真相,兩人一起染過疫病。
還真算過命的,難怪不接請帖也會從蜀中跑來為他道喜。
“萬幸,你二人都恢復的好,這世上才沒了兩個好看的人。”馮嘉慶幸之后,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眼神似畫筆般,從他飽滿的額頭勾勒到高的鼻梁,又點在他不薄不厚的上。
謝攬沒去看,只覺著有條鞭子在他的臉,火辣辣的疼。
“我先回去了。”謝攬打算轉。
“婚服你試了如何?”馮嘉想起來。
謝攬沒試過:“差不多。”
瞧出他的敷衍,馮嘉瞇起眼睛:“試穿不耽誤功夫,我特意囑咐繡娘,做了件容易的。”
“容易”三個字咬的音準明顯不同。
這一語雙關,謝攬只覺得頭皮發麻,結滾幾下:“我回去再試試。”
若是真的,得讓松煙結實點。
馮嘉看著他落荒而逃的模樣,忍俊不。
……
今兒晚上是沒得睡了,馮嘉坐在鏡前,看著幾位嬤嬤幫試妝。
心中還在想謝攬方才的反應,猜自己是不是誤會了。
他會避著自己,或許不是瞧不起,只是他甚接子,害罷了?
馮嘉攬鏡自照:“嬤嬤你說,我的姿如何?”
徐嬤嬤笑道:“那不都在鏡子里寫著。”
可不是麼,馮嘉對自己容貌一百個自信,平素也心養護著。
漂亮,又有才學和財富,除了家中沒有權勢,幾乎無可挑剔。
不可能拿不下如今還沒幾分見識的謝攬。
馮嘉試來試去:“就選這個妝面吧,顯得我些。”
起時,瞧見在妝盒下的一支簽。
正是從青云觀求來的上上簽。
……
等到五更天,馮府里已經熱鬧起來。
因謝攬在京城居無定所,就在府上拜堂,省了許多迎娶的習俗。馮嘉穿上了嫁,蓋上蓋頭那一刻,心中竟也升起一張。
隔壁謝攬更張。
攥著一個小瓷瓶,又問一遍松煙:“你確定有用?”
關鍵此藥不對著馮嘉,不能提前試一試。
松煙也被外面的氣氛搞得張起來:“沒問題的主,但你得提前一刻鐘吃。”
“知道。”謝攬將瓶子塞進寬闊的婚服袖筒里。
起又整理了下冠。
惹得松煙上下打量他:“沒想到主您竟然適合這樣鮮艷的裳。”
以往他的裳不是灰就是黑,總是一副老的模樣。
如今著一襲大紅,即使眉間皺,也遮擋不住他的神采芒。
謝攬當他是在調侃:“說兩句風涼話你是不是會死?”
松煙吐舌頭,卻沒腹誹他,只想著真好啊,這趟京城沒準來對了。
門外仆人有請:“謝司直,吉時快到了,夫人請您先移步去往廳中。”
謝攬應了聲“好”,顧著他的面子,賓客并不多,走個過場罷了,沒什麼好怕的。
但他還是去匣子里了自己的刀,仿佛能給他帶來力量似的。
謝攬走出房門,去廳上要路過馮嘉的院門口,知道還在里面,不住停下步子。
等會兒這兩便不住人了,要搬去一個更靠近馮府后方、新開辟的院落,當做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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