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謝攬一直站在窗邊抬頭月，像是在估算時間，又想起他昨夜累及挨著枕頭立馬睡著的模樣，實在不忍心他繼續趴在案臺上睡。

馮嘉撐著手坐起來，實在懶得：“謝郎，我不想起了，你出去告訴珊瑚，讓去找張睡榻搬進來。就說這床剛補過，怕不結實，萬一塌了。”

“不用了。”關于這事兒謝攬昨夜就已經尋思好，他去外袍走進來室。

彎腰先將桌子上的蠟燭熄滅。

趁著灑進房間里來的朦朧月，著他坐在床邊靴子的背影，馮嘉的困乏一掃而空，無聲的向床鋪里側挪了挪，空出位置給他。

想說話，心口砰砰跳了跳，又咽下了。

謝攬躺下之前，還學昨夜的模樣將幔帳放了下來，

一時間月也被隔絕在外，床鋪這一方世界黑黢黢的。

馮嘉懂得了，他的打算僅僅是同床休息而已。

也重新躺下，床鋪夠大，只要不是刻意靠近，兩人挨不著。

穩了穩紛的心神，本想手去拉被子，前忽然一重，是謝攬將被子拉了上來，邊沿恰好挨著的下。

聽見謝攬說：“快睡吧，我守著你。”

頭一次有男人睡在邊，馮嘉哪里睡得著，真做點兒什麼或許還沒這樣尷尬。

想喊謝攬將幔帳開，不風，悶得臉紅發燒。

可偏又覺得這樣的覺從未驗過，難以言喻。

還想和謝攬聊點什麼，探究一下他的心。

但仔細聽他呼吸清淺均勻，像是又睡著了。

宛如一盆涼水澆下來，先前的暗流涌仿佛只是在做夢。

馮嘉側過，面朝謝攬。

幾經懷疑，又再一次確定，不管畔這顆小樹苗現在有多歪，將來肯定是能長參天大樹的。

就憑他這份坐懷不的定力。

其實謝攬的定力全靠死撐。

他無數次想出手將幔帳給開，也不知這破幔帳是什麼做的，幾乎比大漠正午的烈還恐怖，熱燥的令他窒息。

沒事兒學著當什麼好丈夫，純粹將自己往火堆里送。

他一不是太監二不是和尚，正值氣方剛的年紀，但凡馮嘉此時有一點靠近他的舉，肯定忍不住。

想什麼來什麼，馮嘉還真朝他出手，不知是想做什麼。

謝攬忍不住開口：“你莫要，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床如今很不結實，真會塌的。半夜里再喊家仆過來修，你不嫌丟人啊？”

突兀的聲音將馮嘉嚇了一跳：“原來你裝的。”

謝攬：“我說真的。”

冷靜下來的馮嘉已是游刃有余，湊去他耳邊，意有所指：“所以你是怕床不結實？”

氣息吐在他耳朵上，謝攬汗豎了起來。

又聽聲音沙啞，笑得曖昧：“也不是非得在床上不可呀。”

謝攬要瘋了：“我真沒見過比你還不知的人。”

“我是說睡覺，你想什麼呢？”馮嘉揶揄他，“看來謝郎平日里可不只是讀些圣賢書。”

謝攬突被激出了點兒脾氣，心道你這小子莫要太猖狂，當心我讓你知道我平日里到底都讀什麼書，你哭著求饒！

“不逗你了，睡吧。” 馮嘉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重新躺好。

被子一拉扯，謝攬知道背對自己了，剛升起的脾氣消失的無影無蹤。心想是不是說不知，惹了生氣。

謝攬有些討好地喊：“娘。”

黑暗中馮嘉眨了眨眼睛。

“你肯定聽過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謝攬生活的黑水河流域，一個寨子也有一個寨子的規矩，但有個規矩是統一的，“在我長大的地方，從沒有父母之命妁之言的說法，男之間只要相互喜歡就可以親，兩看相厭了隨時可以分開，但兩人只要還是夫妻，就必須忠于彼此……”

失忠的一方會被沒收全部家產，還要在臉上刺字，男雙方一視同仁，“我是認為，你我現在本沒有相互喜歡到主結親的程度，總覺自己若是對你做了什麼，不是特別忠誠。”

蜀中哪個地方有這樣的規矩？

馮嘉擰起了眉，這聽上去像是完全沒有接中原文化影響的蠻荒之地？

默不作聲，引導他隨著緒繼續說下去。

謝攬果然坐起著的背影，幾經猶豫：“但我心中是真的已經接納了你，只要你愿意跟著我一天，我必定只忠誠于你一人。我的刀，我的心，我的命，全都會試著給你，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比起來房花燭夜他那腦子一熱慷慨激揚的承諾，馮嘉聽得出，他這番話是經過深思慮的。

正是因為如此，馮嘉更覺得奇怪。

謝攬這種說話的腔調，出一濃郁的原始的熱，不像是讀書人會說的話啊。

怎麼回事？

再想起他之前提過的，那個出門會被風暴卷走、生存條件十分艱苦的地方，似乎像是黑水城？

馮嘉將兩者結合起來，腦海中竟浮現出大漠黃沙上謝攬散著烏黑的長發，額上墜著鷹骨飾品，裹一異族風的模樣。

漸漸覺出了不對勁兒。

其實一直以來他都很不對勁兒，但全被馮嘉忽視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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