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聽容聽了旨意,稍有些愣神,冠霞帔本是皇後專屬禮服,民間子隻有在出嫁那日方可著冠霞帔。
且這是正妻婚嫁的特權,以示份。
冠霞帔也好,正妻的份也罷,這都是從前做夢都想要的東西。
沒想到,今生還能收到單允辛準備的冠霞帔。
尤聽容遲遲沒有反應,常順隻能小聲提醒道:“尤小姐高興之餘,可別忘了謝恩。”
尤聽容從善如流,俯首謝恩,“臣謝陛下隆恩。”
常順親自扶起,兩個藍小太監各捧著匣子遞到尤聽容麵前,常順顯然了單允辛的授意,問道:“尤小姐不如打開來瞧瞧?”
“您看看合不合心意,奴才也好回話呀!”
當著池夫人的麵,尤聽容不自在地抿了抿,“陛下的賞賜,臣哪有不喜歡的。”
“喜不喜歡,隻有看過了才知道。”常順親自打開了鎖扣,抬手掀開蓋子,“您瞧瞧。”
眾人的眼睛都被吸引了進去,目便是一團熱烈的紅。
是一件大紅通繡燙金百花紋嫁,銷金蓋頭的四角墜了三支束的金珠,團花霞帔的兩端墜了三束珠寶鏈子,一看就是十足十用了心思的。
即便是池夫人這樣見慣了富貴的人,也不讚歎了一聲,民間雖不可用真,可論起做工,眼前這一套飾恐怕不遜於皇後娘娘當日的嫁。
尤聽容手指不自地上了針腳綿的團花,待到了,卻又像被燙到了一般,回手來。
不自在地蜷了手指,“臣很喜歡,多謝陛下。”
常順咧一笑,點頭道:“尤小姐喜歡就好,陛下知道了一定高興。”
常順走後,池夫人留了尤聽容一同用晚膳,商量婚房的布置和裳首飾的購置。
尤聽容卻有些心不在焉,池夫人見眼含憂,安道:“你不要多想,陛下是明君,並非偏執不化之人。”
尤聽容垂下眼簾,並未答話。
“今日陛下賞了你大婚的婚服,是給你和池家的麵,定然也是釋懷了。”池夫人溫地拍了拍的肩,“陛下後宮三千,並非長之人,過不兩日便都忘了,你也不必記著。”
尤聽容抬眼看向池夫人,眼神複雜,又很快掩飾一般地翹起角,“嗯。”
陪著池夫人吃過午膳後,尤聽容告辭離開。
坐在搖晃的馬車上,尤聽容打開放在一旁的木匣子,腦海裏回響著池夫人的話。
釋懷了麽?
尤聽容看著正紅的錦緞上紛繁複雜的刺繡,百鳥嬉戲,金桂盛放,綸幻。
可的心卻空落落的。
局外人都能看出來,陛下是大度寬宏、心懷天下的明君,即便有,他也並非長之人。
沒了淑妃,還有其他人。
前世十二載的分,最終能得來單允辛的祝福……也不錯。
——
趕著難得的豔天,張福帶了欽安寺的僧人,一道做了法事,迎了單允辛惦記著的那尊金佛宮。
若生麵若冰霜地走在張福邊,中念念有詞。
寒冬臘月裏,若生隻穿了單薄的灰袍麻衫,卻姿態從容、步履穩健,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一行人在宮道上正麵遇見了董才人,“張公公這是去做什麽?”
張福將原委說了,“陛下從靈寺安大師請了一尊金佛,先在欽安寺由若生小師傅做了法事。”
董才人斜睨了眼烏泱泱的僧,不信神佛,自然對招搖撞騙的和尚沒有好,刺道:“都說佛法無邊,欽安寺養了這麽些和尚,臨到頭了,還要去外邊請?”
張福有些尷尬,當著僧的麵,不知如何回話。
若生倒是開口了,“阿彌陀佛,施主說的在理。然,佛法雖寬,不渡無緣之人;天雨雖大,不潤無之草。”
董才人這才注意到若生,一眼看到便隻覺得幹淨,素服之上隻有紅木佛珠這一點亮,就像枝頭的白梅,悄無聲息卻沁人心脾。
本來心底的那點怒意不自覺的消散了,“這位是?”
“小僧法號若生。”若生微微俯施了一禮。
“小僧觀施主麵有愁,心中鬱結,臘月天寒隻怕要涼。”若生有些繭的手裏放著一個巧的三角形平安符,用細細的紅繩穿著,“施主與佛有緣,希能護佑施主睡得安穩些。”
董才人對上了若生靜如無波之水的眸子,一時有些愣神。
綠凝才準備嗬斥若生失禮,董才人就接過了若生手中的平安符,指尖到了糲掌心,符紙上還帶著他的溫。
張福唯恐再出岔子,連忙趕著帶人離開了。
綠凝有些不著頭腦,奇怪地看著董才人。
董才人站著原地,看著若生一行人慢慢走遠,這才收起了平安符回宮。
——
天晴了不過兩日,京城就下起了大雪,琉璃瓦上很快就鋪了一層薄薄的白紗,紛飛的大雪映襯著皇宮的紅牆,格外鮮明。
張福從茶水房端個茶的功夫,出了宮殿不過短短的一段路,就打起冷來,等茶水遞到了前,正正好晾到了八分,茶香正濃。
紫宸殿的金磚都燒熱了,屋的單允辛隻穿了兩件錦袍,下了朝,頭上隻束了一直龍頭金簪,桌上堆積的折子幾乎快把單允辛擋住了。
常順接過茶水,遞到了案頭上,“陛下,喝杯熱茶,歇一歇吧。”
單允辛端起蓋碗茶,不不慢地低頭啜飲,眼睛卻還盯著桌上的折子。
等過了年,開春便是科考,單允辛本就急著挑揀合適的位,借著新科朝的勢頭,把那些跟他唱反調的人調開。
許是作大了,塗丞相一黨坐不住了。
借著天寒,塗丞相連著幾個老臣索就告病了,因而百的折子直接遞到了單允辛的案頭上,還混了不知多溜須跑馬、不知所謂的折子,擺明了是給皇帝施。
單允辛對朝堂上的試探保持縱容的態度,於是前的折子就越來越多,單允辛時常要看到深夜。
常順看著陛下辛苦,卻也無能為力,提議道:“陛下,花園西北角的紅梅開了,聽說像火焰一般連了一片,泰殿的法師說這是吉兆。”
“趕著白雪滿天,白雪襯紅梅,奴才陪您去看看?”常順記著單允辛才停了藥,不能太過勞累。
單允辛看了眼窗外的白雪,起答應了。
常順連忙招呼人帶上茶、暖爐,又替單允辛披上大麾,“擺駕花園!”
到了花園,紅梅樹連綿一片,褐紫的枝幹嶙峋有力,層層疊疊的紅梅綴滿了枝頭,隻餘花心一兩點黃。
熱烈的紅上落了些鬆的雪花,單允辛一行人穿行而過帶的花枝輕,暗香浮。
簌簌的雪花聲中,似乎和著別的什麽。
單允辛腳步微頓,點漆般的黑瞳難辨喜怒。
常順心裏一咯噔,暗道不好,他也聽出來了,是那首《雁落平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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