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華城,正是暑熱難當之時。即便是晚上的夜風,也是幹焱燥熱的。
到了盛世錦都門口,洪傑扶著陸廷言下車,想將他送進去,陸廷言卻擺了擺手:“你回吧。”
“可是陸總您晚上喝了不……”
“沒事。”陸廷言擺擺手,進了別墅裏。
房門自打開,玄關燈應聲而亮。廳室卻黑漆漆的,夜映照在他沉沉的眼波中,宛如不可見底的深淵。
酒的衝擊使得他頭暈目眩。他一手扶著牆壁,一手不耐地扯著纏縛的領帶,跌跌撞撞地往室走。
玄關兩側的牆壁仿佛在無形中收,將他夾雜在中間,踉蹌撞。
通往臺的落地窗開著,夜風揚起輕紗,月影傾灑而,映出沙發上那抹纖細單薄的影子。
盤坐在寬大的沙發裏,黑直的長發順地披在後。放在上的電腦屏幕散發著熒,給冷淡致的側鍍上了一層溫暖的澤。
聽到聲響,轉頭過來,和他四目相對。
“又喝酒了?”蹙眉,而後闔上電腦站起,“我去給你倒水喝。”
進了廚房,很快倒了一杯溫水出來,玻璃杯放在茶幾上,反著粼粼月。
耳邊是清悅好聽的聲音:“你的公司現在發展得快,應酬也多,但是你還是要將放在第一位,天天這麽喝算什麽事?就算你的公司產值到了全球第一,最後你垮了,又有什麽用。”
陸廷言輕笑一聲,目在酒的作用下遲緩,卻格外溫:“有用啊,都留給你。”
沒有應聲,他繼續說:“你不是喜歡錢嗎?那我就把錢都給你,好不好?”
著他,也笑了。
陸廷言就沉醉在這抹笑容裏,像這三年來無數個酒醉的夜晚,貪婪地注視著他。
他靠在沙發上昏睡了過去,而後被夜風吹醒。明月當空,如水的月清晰地映照著這個空豪華的房子,籠罩著沙發上那個形單影隻的落寞影。
陸廷言向側,那裏空的,哪有什麽人影。
看向茶幾,上邊幹淨得不染纖塵,更沒有玻璃杯,也沒有關心的溫水。
整個房間靜得可以聽見他自己的呼吸聲。
頭痛裂,陸廷言一都不想。
其實陸氏集團發展到現在這樣,很多應酬都不需要他親自前去,但是他還是想去。他酒對神經的麻痹,著酒醉後的混沌與迷。
因為在這樣的混沌中,他才能再看見。
第二天,陸廷言被薑媛回了陸家別墅。
陸廷言本來不想回來的,但是薑媛說,祖母來了。
陸廷言和老人家的關係很好,老人現在在縣城養老,好不容易回華城,陸廷言沒有不見的道理。
老太太今年七十多了,神矍鑠,步履生風。
這個年紀的老太太,生活無憂,每天琢磨的就是給生活找點樂子。而這種樂子,很大程度上來源於小輩們的婚事後代。
這三年來,薑媛著實為陸廷言的婚姻心不,給他介紹的豪門名媛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陸廷言連一張臉都沒記住。
老太太的範圍就更廣了,不限於豪門名媛。不怎麽看重家世,覺得隻要姑娘好,能和孫子好好過日子,那就行。
“這個姑娘啊,看了,長得可漂亮了。”老太太握著陸廷言的手,興致地道,“父母開了家包子店,哎呦呦,你不知道他家的包子有多好吃。”
“這姑娘學習可好了,名牌大學畢業的,後來又去國外留了學,今年正打算回國呢,以後啊,就在咱們的科學院上班,離你們公司不是不遠嗎?”
遠倒是不遠,就是沒什麽興趣。
見陸廷言眼底皆是不耐,薑媛輕哼一聲:“媽,您好好勸勸他,他現在是不聽我的,我怎麽說都不管用,現在隻有您的話頂用了。”
薑媛這三年來和陸廷言的關係實在算不上親近,薑媛知道陸廷言埋怨,他認為他和謝檸離婚,起了不推作用。
但是不管陸廷言怎麽埋怨,就算恨死,也不能接一個害死長子的人為兒媳婦。
現在薑媛就希陸廷言趕投進下一段中,徹底放下謝檸那個人。
老太太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姑娘多好,將那姑娘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仙下凡似的。
見陸廷言還是不為所,老太太索抹起淚來:“阿言,去跳廣場舞的時候,那些老姐妹們都帶著重孫重孫去,那些小娃娃還會誇們跳得好。就沒人看跳,你不努力,啥時候才能揚眉吐氣啊?跳得那麽好,都沒有觀眾。”
“那姑娘不長得好,能力也強,格也好,不是什麽滴滴的姑娘,可自立了,從小就不讓爸媽心,絕對是你喜歡的那種。”
陸廷言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
長得好、能力強、自立的姑娘……
那是好的。
老太太連綿不斷的話語像是化為了一條有形的線,勾引著陸廷言的思緒,將他牽扯到了以前。
就在薑媛和陸夢蝶以為他不會被說的時候,沒曾想他竟然鬆了口。
“別哭了,我去見就是了。”
薑媛和陸夢蝶破天荒地瞪大眼,老太太立刻抹了淚眉開眼笑,宛如明天就能抱上小娃娃。
周末,洪傑將陸廷言送到了一家非常古樸的茶館外邊。
他回頭:“陸總,到了。”
陸廷言看著窗外,“嗯”了一聲。
知道陸廷言今天下午要來“相親”,洪傑是驚了個夠嗆。
他跟在陸廷言邊,他知道陸廷言這三年來是怎麽想念謝檸的。
雖然離了婚,雖然已經分別,但是他從未放下。
起初謝檸離開,陸廷言發了瘋般地尋找的下落。後來問到了宋紫雁頭上,宋紫雁沒有明說,卻表明了謝檸雖然已經從奧維國際離職,但是會好好生活,不想再和陸廷言有牽扯。
陸廷言便倏然沉寂了下來,不再去尋找,也不再去打擾。
但是他的思念卻一刻不曾消弭,與日俱增。像是一團烈火,在他荒蕪的心燃燒著。
洪傑知道他在克製著自己,甚至他在等著,等陸廷言控製不住自己的那一天,去找謝檸。
沒想到,他今天竟然來相親了?
是他放棄了,還是他瘋了?
洪傑恍惚間,陸廷言已經下了車。
洪傑立刻喊了一嗓子:“陸總,您還記得包房名字嗎?是……是海棠閣!”
陸廷言已經進了茶館裏邊,沒有聽見。
這家茶館清幽雅致、古古香,是正兒八經的中式建築。一進大門,陸廷言就看見了一個鮮花盛開的花園,清怡馥鬱的各種花香混合著茶香的清苦,格外好聞。
花園裏的花朵是人工培育的,有各類名貴的品種。陸廷言卻一眼就看到了一叢紅玫瑰,開得熱烈而妖嬈,如火如荼。
謝檸最喜歡的就是玫瑰。
有服務員上前,恭敬問道:“先生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
陸廷言輕輕點頭。
“請問您是哪個包廂?我們這邊帶您過去。”
陸廷言閬黑的眼眸隻是著那叢玫瑰,仿佛看見了那個和玫瑰一樣熱烈的人,不自地說:“是玫瑰……”
“玫瑰堂是嗎?預約人是一位年輕士?”
陸廷言斂眸頷首。
服務員立刻弓腰手:“在這邊,請您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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