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飯吃得極快，風卷殘雲般結束戰鬥，一前一後端著餐盤離開。

蔣佳宜看向一直沉默的江喬。

張了好幾次，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林建國是怎麽從民辦學校進的京大，江喬曾經簡單跟提過。

堪比原地坐火箭般的檔次躍升，到底怎麽才能真，兩人討論過許多次，都沒有什麽結論。

畢竟，京大這種級別的學府，裴家的關係再，也隻能充作一陣東風，如果隻是個普通的民辦高校老師，拿不出什麽亮眼的研究果，評審會的專家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無解的難題，沒想到會是這樣鬧劇般的實現方式：

隻要臉皮夠厚，膽子夠大，就能化不可能為可能。

南區食堂關門早，阿姨過來催了兩句，兩人起，慢悠悠走回宿舍。

沿途是和往日無二的校園景致。

晚飯後是各類社團活的高峰，大片的草坪了天然的集合地點，學生們有坐有站，很熱鬧。

剛剛聽過的話在腦子裏震了一路，本來以為隻是個和不再相關的曲，很快就會過去。

沒想到一轉過宿舍樓下的轉角，就在樓前樹下看到了一個悉的影。

朝人鮮的背影看了一眼，人隨即一頓。

目並未在對方上久留，江喬連猶豫都未猶豫，麵無表地拉了一下蔣佳宜的手，轉去往後門。

察覺到緒不對勁，蔣佳宜自覺靜音，和穿過了一大片實的竹林，刷卡進門才問：“喬寶，剛剛怎麽了？”

江喬抿了抿，並不準備瞞：“我媽。”

距離上次離開繼父家，好像真的長了不。

再次遇見江玉芬，心裏已經沒什麽緒波——

突然來找，多半是因為手機聯係不上，所有的號碼都已經被拉黑。

而現在這個節骨眼，能讓放下所謂母親的麵子，用這種有些低三下四的笨辦法的，想都不用想，隻可能是一件事。

樓梯盤旋而上，靠近古樹那一側的窗大開著，站在窗沿就能看見樓下來回踱步的人。

京市已經進了深秋，即使沒什麽風，傍晚時分也顯得寒冷。

蔣佳宜回宿舍抱了條毯子出來，陪在窗前看了一會。

江玉芬這次極有耐心，似有種不見到不罷休的架勢，站在樓門前，朝每一個進出的生張著。

隻是等了半天，沒等來救命稻草般的兒，倒先等來了幾日未見的丈夫。

原本儀表堂堂的中年人在這幾天迅速老了下去，眼角的皺紋陡增，鬢角也生出了白發，兩道黑眼圈又深又重，看起來就是一副沒怎麽睡過覺的樣子。

江玉芬看得都怔愣住了，半晌才開口：“建國……”

林建國聽到這聲喊，本就一肚子的煩躁更甚，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一把將人扯到一邊的樹林，從牙裏出聲：“我讓你來了嗎，你還嫌我現在不夠丟人？”

江玉芬被他惡狠狠的眼神嚇了一跳，肩膀了，聲道：“我是聽你說……”

林建國冷嗤一聲：“聽我說以後在京大混不下去，還有可能要坐牢了是吧？你想沒想過這都是拜誰所賜？”

“當初我一直在民大幹得好好的，當初是誰跟我炫耀院士家裏的關係，說隻要我鑽點小空子，婿就能一路把我保進京大？但凡你攛掇兩句，咱們家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一直安靜的江玉芬突然開口：“那還不是你沒用！”

的音調抬得極高，如同嶄新筆劃過黑板，哪怕聲音很小，但穿力直鑽人耳，連樓上窗邊的江喬都皺起了眉：

“我給了你多好的機會，可是你呢？怎麽就蠢這樣？平日裏不收斂四樹敵就算了，怎麽連那種來路不明的基金會都往上？”

林建國臉沉：“是我主過去的？還不是你說，裴家有婚約在一定會娶你兒進門，現在鬧得不太愉快，正好是拚命跟咱們示好的時候，我說什麽都能答應！”

“誰能想到基金會背後另有人在，明地就像是給我故意設套，把我手裏所有的材料都套走了！”

他氣憤到渾發抖，看著因為自己暴漲上百倍的科研經費，而打扮得愈發鮮妍年輕的妻子：“要不是你的功利心，要不是你的虛榮，我現在能混這個高不低不就的樣子？我已經三天沒敢合眼了，就怕審查會那幫專家把我帶走，我要是垮了，你也別想好過！”

江玉芬滿臉震驚，滿腔的委屈都湧了上來：“你怎麽能這麽說！我這麽多年苦心經營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能讓咱們家過上好日子，讓嘉平以後能有個好學上？”

林建國啐了一口，幹笑了兩聲：“我前兩天還和你一塊覺得你那丫頭是白眼狼，現在一看，人家分明清醒地很。”

“還說什麽為了我們，其實你心裏就是隻有自己，為了能讓你自己為上流圈子裏的富太太，你把邊能出賣的人都利用了一圈，連親生的兒都不放過，你怎麽不出賣你自己呢？”

聽到這裏，江喬已經沒什麽興致了。

覺得又荒唐又釋然。

為母親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為自己前些日子的勇敢，終於離開了這個不像家的家。

轉離開時，窗外響起了一聲清脆的皮擊打聲，還在窗邊的蔣佳宜噠噠噠小步跑回邊，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看反應，應該是江玉芬扇了丈夫一掌。

蔣佳宜咽了咽口水，湊近了問：“準備怎麽辦？”

江喬聳聳肩，盡量輕鬆道：“不怎麽辦，自生自滅吧。”

蔣佳宜被這副前所未有的瀟灑驚到，狠狠比了個大拇指：“可以的，我一萬個支持，要我說早該這樣了。但就是……你不怕再來求你？裴家可是還有個很厲害的哥哥在京大當教授呢。”

提到了個很意外的人。

江喬頓了下，更堅定地搖頭：“不怕。”

不隻是不怕。

如果提到裴知鶴，隻會更堅定了放手的決心。

其實不用蔣佳宜提醒，早就有了猜想。

江玉芬這次來明麵是為了向服求，實際上打的算盤另有其人。

覺得之前隨手幫過林嘉平走特殊通道看病的裴家大爺脾氣好，想必再行個方便也不是問題。

拖著蔣佳宜繞了道，不想和江玉芬當麵對峙，除了單純的心理不適之外，還有一層有些孩子氣的保護——

不想讓那兩個人出現在裴知鶴麵前。

他們怎麽配和裴知鶴在同一個空間裏共呼吸？

一種很從腔裏升起的應激幾乎要滿溢出來，讓想要自不量力地擋在他麵前。

回到寢室，江喬戴上耳機，強迫自己別再想這件事，拿出電腦忙起手頭的論文修改。

晚上十點多，最近癡迷中醫養生的蔣佳宜已經早早上床閉目冥想，房間裏一片暖的昏暗。

江喬也了個懶腰，準備收工。

設置明天出門學習的鬧鍾時，裴知鶴的消息發來：【今天在學校怎麽樣。】

【準備睡覺了嗎？】

像一火柴，江喬灰暗了一下午的心被倏地點亮。

咬著，一邊斟酌回信一邊想。

裴知鶴是不是願靈，為什麽每次都會在不開心的時候準出現。

【一切都順利~準備睡了，明天一早去圖書館搶位置。】

還是沒說下午的事。

睡前能和他說說話就很開心，繼父被基金會舉報了當然和裴知鶴毫無關係，不想用這些事來打擾對方的心。

【那就好。】裴知鶴很快回複道。

【現在快點休息，明早給你看我答應你的照片。】

江喬：？

盯著瑩瑩發亮的屏幕怔忪半響，毫無印象。

什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