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黎側讓進來：“麻煩你了。”

徐檀兮道不麻煩，進了屋。

戎關關坐在堂屋的小凳子上：“徐姐姐。”

徐檀兮拂蹲下，查看他被燙傷的手，傷已經起了兩個泡了：“是不是很疼？”

“嗯！”

他快要疼哭了。

“姐姐帶了藥過來，了藥就不疼了。”徐檀兮把醫藥箱放在桌子上，打開來，拿出消毒水、棉球，還有鑷子，音很溫，語速也慢，與小孩說話的時候，會稍稍彎下腰，耐心地將語調降到最輕，“關關以后也要記住，你還是小孩子，熱水不可以。”

戎關關沒哭，但拖著哭腔：“記住了。”

徐檀兮就給了他一顆糖，小孩子注意力轉移得很快，他忙著剝糖紙，沒有力去看傷口，徐檀兮快速地給燙傷的地方消毒，作很小心，但手法很專業。

戎黎問：“用不用去醫院？”

低著頭，睫安安靜靜地垂落著，在給戎關關的傷涂藥膏：“水泡不大，可以不去醫院。”不知道的醫藥箱里哪來那麼多的藥，用白紙袋把藥裝好，放在桌子上，“紅蓋子的是消炎藥，白蓋子是燙傷膏，每天給他涂四次。”

戎黎道了聲謝。

戎關關跟著也道謝。

徐檀兮取下手套，連同用過的棉球一起扔進垃圾桶里：“那我回去了。”

戎黎幫提了藥箱：“我送你。”

垂首，沒有拒絕。

深秋的晚上，煙籠寒水月籠沙。天上月，人間夜，還有旁的第三種人間絕。

也是世間俗人，紅塵，也花前月下。

“先生。”

戎黎提著藥箱和手電筒：“嗯？”

他下意識地側首，下意識地去看的眼睛，或許是因為他在黑夜里只看得清，莫名其妙就有了這種本能，這種目總是追著的本能，就像條件反。

興許是夜能遮人臉上的，徐檀兮熱著臉、大著膽子問：“你換手機號了嗎？”

“沒有，這個是私人號。”

戎黎還有個手機，用來聯系收寄快遞的。

“你知道我的電話呀。”話里有仔細藏著的歡喜雀躍，只是也藏不住，笑意都在眼睛里。

戎黎不想目總追著，就看地上，地上是一雙影子，源從側面打過來，地上的影子角度奇怪地疊著，他只看了兩眼就抬頭了，干脆看遠：“你都來拿了多次快遞，我記憶力還沒那麼差。”

徐檀兮低眉淺笑，默默不語。

之后兩人都沒說話，一路的家犬也不，這個點，家家戶戶的燈籠都亮著，白墻黑瓦籠在夜里，桂花月季爬出了高墻，古鎮講的便是一個韻字，在夜里現得最為切，都是江南小鎮的味道。

也就幾分鐘的路，戎黎把人送到了家門外：“醫藥費先欠著。”

兩人站得很遠，徐檀兮說：“好。”

他把醫藥箱放在地上：“走了。”

他掉頭回去。

徐檀兮站在屋檐下，目送他走遠后才提著藥箱推門進屋。回了房，坐在梳妝鏡前，仔細地將他的私人號存好，名字存的是先生，前面加了個a，排在通訊錄的第一位。

木門推拉嘎吱一聲響。

戎關關從凳子上站起來：“哥哥你回來了。”

戎黎去浴室接了一盆熱水來，擰了巾，給戎關關洗臉，他沒伺候過人，也沒耐心伺候人，作魯又不講究，反正就是胡地了一通。

小孩子臉上的皮，沒兩下就被了個白里紅：“對不起哥哥。”戎關關小心翼翼地看戎黎的臉，“我以后不會再給你添了。”

戎黎把巾扔一邊，靠著桌子站著：“知道了？我要把你送走的事。”

戎關關早懂事得不像個四歲的孩子，這麼小就會看大人臉，會戰戰兢兢地“討生活”。

他很像小時候的戎黎，生活沒給他天真無邪的時間，直接著他長大。

他在走戎黎的老路。

“我聽村里的嬸嬸們說，司打完了，你就要把我送人。”本該哭鬧的年紀，他卻在學著強忍眼淚，連抓戎黎的服都不敢用力，只敢輕輕地拽著，“哥哥，我以后吃一點飯，你別把我送人，行嗎？”

戎黎沒忍住，還是點了煙，他是第一次當著戎關關的面煙：“去你姑姑那有什麼不好，跟著我還要天天吃外賣。”

戎關關仰著頭，是還很稚的一張臉：“二姑姑很好，可是我最喜歡哥哥。”

戎黎把他的手推開了，手指夾著煙，吞云吐霧地著：“戎關關，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你就敢喜歡我？”

戎關關斬釘截鐵地說：“哥哥是好人。”

戎黎糾正：“我是壞人。”

“不，是好人。”

這孩子還是太年了，分不清黑白，也辨不出善惡。

“好人不會把你送走，但我會。”戎黎沒什麼好解釋的，他已經決定了，“我教不了你，跟著我，你以后就完蛋了。”

這世上有一個不守生存規則的戎黎就夠了。

戎關關難過地噎：“哥哥……”

“自己把腳洗了，洗完就去睡覺。”

戎黎直接上樓了。

盡管戎關關悲痛絕，但他還是堅強地洗完了腳。

次日是周四，徐檀兮店里開業，天氣不錯，無風無雨正好。

店名取得很隨，花橋糖，意思就是花橋街上賣糖的，明明應該很俗氣，但又莫名其妙地蘊含了幾分文雅氣在里頭。

早上九點，有貨車停在店門前。

貨車師傅下車：“請問是徐小姐嗎？”

徐檀兮出了店門：“我是。”

今日穿的是米的網紗，上面搭了連帽的黑衛，很會穿衛，也很穿黑。

貨車師傅遞過來一張單子：“您的花，請簽收一下。”

徐檀兮簽了字：“謝謝。”

隨后，貨車師傅安排了兩個人卸貨，車上全是花籃，各種的都有，各種花式也都有。

秦昭里的電話打來了。

“花籃收到了嗎？”

“收到了，你訂了多？”

秦昭里說：“不多，就兩車而已。”

秦昭里這人送禮喜歡以車為單位，去年還送了徐檀兮一車茶葉，哪里喝得完，最后也都便宜了旁人。

徐檀兮站在玻璃門旁，看著外頭：“怎麼來了四輛車？”

秦昭里估著：“另外兩車應該是你小舅送的，他昨天問過我你什麼時候開業。”

這時，后面兩輛車上有人下來。

“徐檀兮小姐，”穿著工裝的男人走過來，“有您的花籃，請簽收一下。”

徐檀兮接過去簽字。

花籃上有卡片，上面留了一行端正大氣的鋼筆字：我院子里的君子蘭開了，你何時歸？

落款：溫時遇。

徐檀兮的舅舅溫時遇先生喜歡君子蘭，雖然隔了一輩，但溫先生也只比年長了四歲。

也喜歡君子蘭，很多好都像溫時遇，連品行也像。

溫時遇先生呢，是帝都城里最溫文爾雅的君子，人人都要喊他一聲，溫先生。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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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出場了～

徐檀兮：“戎黎，以后如果我們有了寶寶，你會教嗎？”

戎黎：“我覺得得先有，你過來。”

顧總點評：這個“你過來”就很靈魂了，是個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