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巖是大太監，皇上眼前的紅人。可在為宦之前，他也是出窮苦的一個小老百姓。

他為了生計丟下新婚不久的妻進京，誰知才來京城就染了重病，錢花后只剩半口氣被店家丟到葬崗，沒想到活下來了。

然后他就想通了，什麼都是虛的，有錢，能過好日子才是實在的。

他主凈進了宮，因為機靈會來事，還識幾個字，很快認了一位大太監當干爹，不過幾年就到了皇上邊……

今日聽了辛柚一番話，孫巖大。

若是家里日子能過下去，誰愿意背井離鄉求活路呢？

他高看眼前一眼，其實也不是為了什麼百姓，而是為了曾經的自己。

以前向上爬的時候不怎麼想，最近這些年他總是一遍遍琢磨，要是當時晚些進京就好了，沒準媳婦能給他生個一兒半。

不過也只是想想，后來有了錢權，他托人去老家送過錢，帶回的消息說老家了災，一個村的人都沒了。

辛柚不知道孫巖想了許多，聽他這麼說，笑容也真切了些：“孫公公留步吧，出了宮門走幾步就到翰林院了。”

見堅持，孫巖只好停下：“辛待詔好走。”

翰林院的人與其他衙門一樣，本無心公事，心思全放在了章首輔的事上。

見辛柚信步走來，不人恨不得沖過來問個究竟，理智卻讓他們老老實實待著。

這可是掀翻了章首輔的人吶。

往前還有鄧閣老，固昌伯，至于劉給事中那幾人本懶得提，純屬添頭。

是，辛待詔其實是害的那方，可別的人遇上了就真害死者了，辛待詔遇上了，害的人反而沒命了，這誰不怕？

等辛柚走遠了，議論聲嗡嗡響起。

“章家恐怕徹底完了吧？”

“這還用說，就看會牽連多人了。”

“聽說是賀鎮使親自帶人抄家，抓人呢……”

……

正如這些人猜測，整個章宅此時已被錦麟衛團團包圍。

章旭的皮外傷已經養好了，因為被退了學，不用回國子監，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外頭在鬧什麼？”聽到靜，章旭懶洋洋往外走。

迎面一隊差氣勢洶洶而來。

“你們是誰？要干什麼？”章旭吃驚瞪圓了眼，而后大怒，“章家是你們能隨便進來的？”

領頭的錦麟衛正是隨賀清宵南下的黃誠，見章旭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既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好笑：“我等是錦麟衛，奉旨查抄章府。”

“奉旨查抄？”章旭腦子轉了轉，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

這是要抄家！

“為什麼要抄我家？”從來無法無天的年到了驚慌，更多的是難以置信，“就因為我惹了辛柚，就要抄家？”

黃誠看著章旭，眼里有著可憐。這可憐不是真的同，而是可憐對方的蠢。

“令祖父與令叔謀劃刺殺辛待詔，事敗，皆被投詔獄。”黃誠善心大發解釋一句，而后冷冰冰揮手，“帶走！”

“放開我，放開我！我不信，你肯定在騙我！”

章宅哭鬧聲一片，章旭的喊聲尤為突出。

辛柚立在章宅外，靜靜看著錦麟衛進進出出，拖走一個個章家人，等看到章旭被帶出來，平靜如水的眼神才有了些微變化。

想到了固昌伯世子戴澤。

比起戴澤流放前的樣子，章旭狼狽多了，難看多了。

章旭似有所，向辛柚所在的方向去，看到站在那里，掙扎著要撲過來。

他被束縛著彈不得，只能靠痛罵發泄：“辛柚，你是妖孽！你是妖孽！”

是沾上了就沒有好下場的妖孽！

不人聽到章旭的罵聲，看向立在玉蘭樹下的。

這時的玉蘭不見花，只見葉，是這秋末初冬的時節一抹難得的綠。

玉蘭樹下的一襲綠袍，明明是最不起眼的服，卻讓穿出綠柳的與松柏的拔來。

世人敬畏鬼神，“妖孽”這種指控不可謂不嚴重，大家都好奇被指控的該如何解釋。

辛柚提著袍大步流星走過去，在章旭面前站定。

“你說我是妖孽？”

仇人近在咫尺，章旭眼都紅了：“你就是妖孽，我和戴澤不是遇到你，我們家里都不會出事——”

后面的話隨著響亮的掌聲響起，被了回去。

辛柚左右開弓，毫不留，一連扇了章旭幾十個掌才停手。

章旭歪臉腫，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著這一幕的眾人因過于震驚張著，也忘了出聲。

或者說是不敢出聲。

這麼重的耳挨幾十個，這得多疼啊！

辛柚拿手帕了手，冷冷道：“狗里吐不出象牙！”

這大夏江山，是脈上的生父打下來的，也不了娘親的助力。謀害娘親兇手的子孫卻張辱罵，真當會為了溫有禮的狗屁名聲忍下來？

悉的疼痛頭暈又來了，章旭對上黑漆漆的瞳孔不由打了個哆嗦，恐懼從心頭瞬間涌至四肢百骸。

什麼都敢做！

清晰意識到這一點后，好似迎頭被人潑了一盆冰水，凍住了他的怒火。

涼涼的警告響起：“再胡言語，就算你關進詔獄，我也會去你。”

看出辛柚真的生氣了，黃誠推了章旭一把：“帶走帶走！”

辛柚平靜著章旭被拖走，轉頭對賀清宵揚了揚：“賀大人。”

剛剛的肆意消失無蹤，猶如銳利的刀劍歸鞘，又了溫婉沉靜的郎。

這個變化太快，令看到前后轉變的眾人瞠目結舌。

賀清宵卻沒有半點不適應，眼底藏著笑意問：“查封章家要不時間，辛待詔要進去看看嗎？”

辛柚搖搖頭：“我只是來看看熱鬧，就不進去了。”

章家能否找到君字印記的書信等，還是要靠賀大人，參與進來反而不好。

“我會仔細查的。”知道辛柚在想什麼，賀清宵出聲。

旁人從這平淡的話中聽不出什麼，二人卻心照不宣。

“那就辛苦賀大人。”辛柚等賀清宵再次走進章府，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