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后已近傍晚。

辛柚握著韁繩，對小蓮道：「去青松書局看看。」

小蓮也有些想胡掌柜他們了，歡快應了。

街上行人不多，四人一路策馬，遙遙見青松書局的招牌，放緩速度翻下馬。

「姑娘要在書局用飯嗎？」小蓮走在辛柚側。

「也好。許久沒和胡掌柜他們一起吃飯了。」

二人說著話，快要走到書局門口時，辛柚突然一拉小蓮。

千風飛撲而至，擋在辛柚前，平安則手抓住了飛來的暗。

暗出人意料，是一枚子。

辛柚果斷下了命令：「把人帶回來。」

這種往人家大門扔子的，顯然與殺手扯不上關系。

千風領命而去，平安則守在辛柚邊。

劉舟與石頭聽到靜一前一后跑出來。

「東家您來了。」見是辛柚，劉舟一臉歡喜。

辛柚指指被平安抓在手里的子：「有人往書局門口丟這個。」

劉舟一看，登時黑了臉：「又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辛柚也不進去了，站在書局門前問。

胡掌柜也走了出來。

「昨天就有人往門口丟臭蛋，可惜沒抓到人。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兔崽子扔的，錘不死他！」劉舟了拳。

「書局最近和客人有過沖突嗎？」辛柚問胡掌柜。

胡掌柜搖頭：「沒有。」

「那等等吧。」

胡掌柜與劉舟對視一眼，一時不知辛柚這話是什麼意思。

很快千風提著一個人返回：「姑娘，丟子的就是此人。」

辛柚打量被千風制住的人。

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穿著夾棉長袍，一副文弱書生氣。

辛柚看了胡掌柜一眼。

胡掌柜微微搖頭，表示不認識此人。

劉舟冷著臉問：「你是誰？為什麼往我們書局扔子？」

路過行人刻意放慢腳步，周圍商鋪的人也是悄悄探頭。

那人不回劉舟的話，掙扎著想要：「放開我，大庭廣眾之下你們要私刑不？」

辛柚冷眼觀察，確定這人神智正常，神冷了下來：「你是沖著書局來的？還是沖著我來的？」

能說出私刑這種話，可見這人知道的份以及與書局的關系。當辛柚意識到這一點，便反應過來這人更可能是沖來的。

男子臉微變。

「怎麼，敢做不敢說麼？我還以為讀書人都特別有骨氣呢。」辛柚面輕蔑。

男子一下子被激怒了：「沒錯，我就是看不慣！你一個子，仗著份推行惡政，令天下人不齒，早晚會有報應的！」

小蓮一腳踹過去：「你這麼臭，才會有報應呢！」

男子慘一聲，大罵：「惡主刁奴！」

他這麼一鬧騰，看熱鬧的人就更多了。不人湊在一起，指點議論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那書生拿子砸辛姑娘，說辛姑娘推行惡政。」

「我也聽說了，那新政確實不妥啊！」

「怎麼個不妥？」

「你想啊，攤丁畝，咱們總共就那麼點薄田，還要比以往更多的稅……」

「俺聽說，真要實行新政，地主老爺們會漲租呢，到時候不是更艱難……」

人們的議論聲傳男子耳中，給了他巨大鼓舞。他沖著辛柚大聲喊：「辛姑娘，你以寇姑娘的份行事時，捐善款，救

災民，確實讓人佩服。怎麼有了更高的份后卻變了？」

辛柚不氣反笑：「你說說如何變了？」

「為不仁，盤剝百姓！」男子一臉憤慨正氣。

「新政尚未推行，你就料定是盤剝百姓了？你有何證據？」

「證據？這不是顯而易見之事嗎？我家百畝薄田勉強夠耕讀花銷，一旦增加稅收哪里負擔得起——」

辛柚冷冷打斷男子的憤慨：「我問你現在可有證據？」

男子一滯。

他聽人說起新政恨得咬牙，這才來砸臭蛋泄憤，現在新政還未推行，哪來的證據。

「沒有證據，那你就是污蔑并襲擊朝廷命。」辛柚看著臉變白的男子，才不慣著這種酸腐書生，「千風，把這污蔑襲擊朝廷命的嫌犯送到府去。」

「是。」千風應一聲，提著男子就走了。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仗勢欺人！」男子驚恐大著。

劉舟啐了一口：「孬貨！」

這種看似不畏權貴，實際上對方來真的就慫了的貨還真不。

看熱鬧的人也沒想到辛柚這麼強，趕散了。

當然不是真散，或是關了門，或是去了各個酒肆茶樓，議論起書生被送去府的新八卦。

辛柚走進書局，接過胡掌柜奉上的茶水：「掌柜的聽說新政了嗎？」

這才幾日，那些人作倒是迅速。

胡掌柜搖搖頭：「今日才聽說。」

辛柚看向劉舟。

劉舟也搖頭：「昨日倒是聽兩個書生小聲嘀咕，約聽到‘新政"之類的字眼，就不知道了。」

「但看今日看熱鬧的人，聽說新政的倒是不。劉舟，你帶一些人去各茶樓酒肆逛逛，聽一聽都談論什麼。」

這樣看來，那些人的宣傳是有針對的，專挑家有薄產者，尤其是讀書人。

等在書局用過晚飯，劉舟氣呼呼回來了。

「那些喝酒吃茶的太過分了，竟然說東家壞話！東家救了那麼多災民，做了那麼多善事，怎麼全忘了？」

辛柚早有預料：「沒什麼。那些災民大多都吃不起酒的。」

「東家，就任由那些人敗壞您的名聲？」

「天子腳下掀不起大風浪，等上幾日也不遲。」

第二日，便有史彈劾辛柚行事張狂，更有好幾人站出來為那書生說話。

興元帝默默聽完，抓住重點：「就是說，那書生不滿新政，拿臭蛋襲擊辛待詔？」

杜史立刻替書生解釋：「那書生并非襲擊辛待詔，是往書局門口扔。百姓以此表達憤怒十分常見，辛待詔為新政提倡者，不但不好生安，還把人送去府，實在不妥——」

興元帝冷臉：「不滿新政就可以在辛待詔去書局時扔臭蛋？你等如此維護那書生，究竟是真心為百姓發聲，還是對新政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