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看到於太空兩端的兩個星團,前方星團發出藍,後方星團發出紅。在之前“星環”號的速飛行中見過這樣的景象,但現在出現的兩個星團不再是穩定的,它們的形狀瘋狂變幻,像兩團狂風中的火焰。沒有星星從前方的藍星團中蹦出,劃過太空落進後方的紅星團,連接這宇宙兩極的是兩條帶,它們位於太空的兩側,從一個舷窗中隻能看到一條,其中較寬的那條帶占據了近側太空的一半,它的兩端並沒有與藍紅星團直接接,而是在一段距離外形兩個尖圓的頭部。程心能夠看出這條寬帶其實是一個很扁的橢圓,或者說是被極端拉長的圓形。有大小形狀不一的塊飛快地從寬帶上移過,那些塊主要有三種:藍、白和淡黃——直覺告訴程心,這條帶就是藍星。另一條帶更細更亮,它的表麵上除了強看不到細節,與藍星不同,這條帶的長短在周期地急劇變化,最長時為一條連接藍紅兩極的亮線,短時一個明亮的圓球,後一形態暴了它在正常時空中的原形,它就是dx3906恒星。
“我們正以速繞藍星軌道運行,當然,是低速。”關一帆說。
穿梭機的速度曾經高於這時的速,但由於速不可能超越,它的速度跌到了低速。
“死線擴散了?”
“是的,擴散到了整個恒星係,我們陷在這裡了。”
“是不是因為雲天明飛船的擾?”
“不知道,有可能吧,他不知道這個星係中有死線。”
程心沒有繼續問下去,不想問下一步怎麼辦,知道很可能沒什麼可做的了。沒有計算機能夠在每秒十幾千米的速下運行,穿梭機的a.i.和各層控製係統全死了,在這種況下,這架太空飛行甚至連部的一盞小燈都點不亮,它隻是一個沒有電和力的金屬罐子。“亨特”號飛船也一樣為了一艘死船。跌低速前,穿梭機還沒有啟減速推進,飛船應該就在不遠,但就是靠著它也進不去,因為沒有控製係統,穿梭機和飛船的艙門都打不開。
程心想到了雲天明和艾aa,他們在地麵上,應該是安全的,但現在雙方已經無法聯係,甚至都沒能和他說上一句話。
這時,一個飄浮的輕輕撞在的麵罩上,是那個金屬瓶,程心再次看到了上麵的指針式氣表。再自己的太空服,本來已經熄滅的希之又像螢火蟲一般微微閃亮了。
“對這種況有準備?”程心輕聲問道。
“是的,有準備。”關一帆的聲音從程心太空服的耳機中傳出來,這是古老的模擬信號通信,聲音有些畸變,“當然不是為死線擴散準備的,主要是考慮誤曲率驅航跡的況,那種形和現在一樣,低速,什麼都停了……下一步,咱們該啟神經元了。”
“什麼?”
“神經元計算機,能夠在低速下運行的計算機。穿梭機和飛船都有兩套控製係統,其中一套就是神經元模式的。”
程心很驚奇,竟然有能夠在這樣低的速下運行的計算機。
“關鍵不是速,而是係模式,人腦中的化學信號傳遞更慢,隻有每秒兩三米,和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神經元計算機就是模擬高等大腦的全並行理,所用的芯片都是為低速專門設計的。”
關一帆打開一金屬麵板,上麵有一個標誌,是許多點狀的複雜互聯,每個點都像一隻小章魚一樣出許多手。一個小控製臺出來,上麵有一臺平麵顯示,還有幾個開關和指示燈,這些都是在危機紀元末就消失了的東西。關一帆按一個紅開關,屏幕亮起來,沒有顯示圖形界麵,隻有一堆文字提示,程心大概看出是一個作係統的啟進程。
“現在神經元並行模式還沒有建立起來,隻能用串行方式載作係統。你真的沒法想象低速下的串行數據通信有多慢,看,隻有每秒幾百個字節,連1k都不到。”
“那啟是需要很長時間的。”
“是啊,不過隨著並行模式的逐漸建立,載速度會不斷加快,但真的要很長時間才能完啟。”關一帆說著,指了指屏幕下方的一行提示。
引導部分剩餘時間68小時43分(跳的秒數),總剩餘時間297小時52分(跳的秒數)。
“十二天!”程心吃驚地說,“那飛船呢?”
“飛船上有慢速檢測裝置,可以自啟神經元計算機,現在應該已經開始啟了,但完的時間和這裡差不多。”
十二天,隻有十二天後才能利用穿梭機和飛船中的生存資源,這期間隻能靠這兩件原始的太空服活著。如果太空服中的電源是核電池,應該能維持這麼長時間,但氧氣肯定不夠。
“我們得冬眠。”關一帆說。
“穿梭機上有冬眠設備嗎?”程心剛問出口就知道沒有意義,冬眠設備也是電腦智能控製的,即使有,現在也不能用。
關一帆又從剛才拿出金屬氧氣瓶的存儲櫃中,取出了一個小盒,他打開小盒讓程心看放在裡麵的膠囊。“這是短期冬眠藥,與以前的不同,不需要外循環維持裝置。冬眠後呼吸會降到極慢,耗氧很。一粒可以冬眠十五天左右。”
程心打開麵罩,吃下了一粒冬眠膠囊。看著關一帆也吃了一粒後,又向舷窗外看去。
藍星,那條連接著速宇宙藍紅兩極的寬帶,它的表麵流得更快了,已經分辨不出那些塊。
“你能看出上麵的圖形有周期嗎?”關一帆問,他哪裡也沒看,半閉著雙眼把自己束縛在超重座椅上。
“太快了,看不出來。”
“目隨著它移。”
程心照他說的做了,用目快速跟著流的寬帶,那些藍白黃的塊能瞬間看清一下,但很快又模糊了。“還是看不出來。”說。
“是啊,太快了,可能每秒重複幾百次。”關一帆說完,默默地歎息,儘管他極力不讓程心注意到自己的悲哀,還是看出來了,知道他悲哀的原因。
知道,寬帶上流著的圖形的每一個周期,都意味著穿梭機以速圍繞藍星運行一圈。低速下,狹義相對論魔鬼般的律法仍然有效,在那個參照係中,時間正以千萬倍的速度閃電般地流逝,像從程心的心裡流出的。
這一刻,滄海桑田。
程心默默地從舷窗外收回目,也把自己固定在座椅上。另一側的舷窗中照進周期變幻的線,外麵,這個世界的太拉一條連接宇宙兩極的亮線,再一顆球,再拉長亮線,像在瘋狂地跳著死亡之舞。
“程心,”關一帆輕輕地喚了一聲,“也許我們醒來時,看到那屏幕上顯示著一條錯誤提示。”
程心轉過頭,過麵罩對他微微一笑,“我不怕的。”
“我當然知道你不怕,我隻是想跟你說說話。我知道你作為執劍人的經曆,隻是想說,你沒有錯。人類世界選擇了你,就是選擇了用來對待生命和一切,儘管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你實現了那個世界的願,實現了那裡的價值觀,你實現了他們的選擇,你真的沒有錯。”
“謝謝。”程心輕輕地說。
“你後來的經曆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也沒錯。是沒錯的,一個人不可能毀滅一個世界,如果這個世界毀滅了,那是所有人,包括活著的和逝去的,共同努力的結果。”
“謝謝。”程心又說,熱淚湧上眼眶。
“至於下麵發生什麼,我同樣也不怕。早在‘萬有引力’號上的時候,星空就讓我到恐懼,到累,我就想停下對宇宙的思考,但卻像吸毒一樣,停不下來。現在,可以停止了。”
“那很好,知道嗎?我唯一怕的就是你會怕。”
“我也是。”
他們的手拉在一起,在太的瘋狂舞蹈中漸漸失去了意識和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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