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東北,順義縣。
夕西下,黃昏時分。
吳三桂的寧遠軍已經在一個村子邊安營扎寨,正在埋鍋做飯,營地里炊煙升騰。
中軍大帳前面,一輛馬車上擺放著一口棺材。
披麻戴孝的吳三桂,正在指揮家丁們穩固帳篷。
吳三桂的大哥吳三、弟弟吳三輔也是披麻戴孝,在一旁忙活著。
李自在山海關兵敗,逃走時斬殺了吳三桂的父親吳襄。他把尸丟在路旁,被寧遠軍的探馬發現了。
吳三桂兄弟大哭一場,只好把父親收斂了,帶在軍中。
不一會,各營的主將紛紛過來了。
劉振山、馬進忠、夏承德、郭云龍等人在中軍大帳匯聚一堂。
素菜素飯好了,眾人在大帳里吃飯,一邊商量軍。
飯正吃到一半,有家丁進來報告,說是云總兵唐通來了。
吳三桂說了一聲“有請”,自己并沒有——唐通雖然投靠了吳三桂,吳三桂對于兩面三刀的唐通還是有些瞧不起的。
吳三覺得有點失禮了,于是站起來說道;“我出去迎一下。”
“也好。”吳三桂答應了。
吳三急忙出去了。
片刻,吳三帶著唐通進來了。
吳三的臉極為難看,腳步也沉重的厲害。
吳三桂已經站起來,看了看唐通臉;“唐兄,有什麼消息嗎?”
撲通一聲,唐通跪倒在地,忽然嚎啕大哭起來;“三桂兄弟啊!節哀順變啊!”
吳三桂到一陣心寒膽,臉鐵青,子都抖起來。他是真的害怕了,自己一家老小還在李自手中,雖然他認為李自不會輕易殺掉人質。不過世事無絕對,心狠手辣的闖賊什麼事都干得出來。
吳三桂見唐通嚎啕大哭,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他穩住心神,指著唐通;“快說!發生何事?”
唐通淚流滿面,哭嚎起來;“天殺的闖賊啊!罪該萬死!活該皮下地獄!三桂兄弟,你一家老小三十余口……”
唐通哽噎住了,泣不聲,就仿佛失去的是他的家人。
吳三桂渾發抖,嚇得臉慘白。
吳三輔一把抓起唐通;“全家老小怎麼樣,你快說!”
唐通哭泣著;“都被闖賊殺了!人頭掛在城墻上!要不是兄弟我花了一萬兩,冒死前去收尸,只怕已經被烏啄了,被老鷹叼了。”
吳三桂恨得不行,咬牙切齒;“李!自!!”
啪——吳三桂猛然一拍桌子,大聲喝道;“眾將聽令!”
眾將紛紛起;“在!”
吳三桂大喝;“爾等各自回營,讓將士們快些吃飯。今晚我們不休息了,連夜拔營啟程,追擊闖賊!不殺闖賊,我吳三桂誓不為人!”
“是!”眾將答應了,紛紛沖出帳去。
吳三桂一把抓來唐通,大聲質問;“我吳家老小尸現在何?”
唐
通哭泣著;“兄弟,我費盡心弄了一些棺材,已經幫忙收斂了。如今都在我營中,就在前面。”
吳三桂推了他一把,喝道;“大恩不言謝!快帶我去!將來必有重謝!”
“是是是!”唐通連忙答應了,轉出了帳篷。
吳三桂兄弟急忙跟出去,家丁們呼啦啦跟出去。
唐通帶領吳三桂眾人出了營地,來到自己隊伍前面。
只見前方一片車馬當中,許多馬車上擺放著一口口棺材。
吳三桂眾人急忙快步迎上去。
唐通呼喊著,讓手下軍士們一個個打開棺材。
吳三桂兄弟三人撲上去,一個個查看。
三十來口棺材里面裝的都是吳三桂的家小,不僅有吳三的妻子,還有吳三輔的母親,兩個人立刻哭嚎起來。
吳三桂一個接一個翻找著,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兩兒一,也沒有發現妾陳圓圓。他有些慌,跑過來抓住唐通;“我吳家人都在這里嗎?還有棺材嗎?”
唐通急忙說道;“都在這里了,一共31人。”
吳三桂急忙問;“這里怎麼沒有我的兒?唐兄,我有二子一,長子你見過吧,他們人呢?”
哈哈,唐通有些尷尬地笑了,慢慢拉開吳三桂的手臂,笑道;“這事,你聽我跟你慢慢說。上次咱們見面太匆忙,我忘了跟你說了。在闖軍攻京城之前,你的三個子還有陳圓圓都被人擄去了,下落不明,到現在也沒找到。”
“啊?”吳三桂大驚失,問道;“是何人擄走了?”
唐通猶豫一下;“兄弟不敢斷定,懷疑是李建安。”
吳三桂又是大驚;“你怎麼知道?”
唐通說道;“太子爺被李建安救出京城,已經在德州繼位。這事兄弟知道嗎?”
吳三桂道;“聽說了,年號安業。楊文岳和李建安一文一武,撐著局面。”
唐通笑道;“兄弟,你想啊,那李建安能在流寇重重圍困之中,把太子爺救出京城,想必他肯定早有圖謀。”
“李建安看著笑呵呵的,實際上軌跡多端。他能從京城里救出太子爺,難道就不能綁架你的妻妾子?很有可能就是李建安把他們擄去了!”
吳三桂想了想,說道;“李建安冒死潛京城,救出太子爺,那是為了讓太子爺登基,挾天子以令諸侯。那是大富大貴。他擄走我的妾子,又能有什麼用?”
唐通笑道;“這還用說嘛,咱們兄弟手握重兵,李建安肯定想拉攏咱們。他綁架我三個侄兒和弟妹,肯定是用來當人質。”
吳三桂點了點頭;“你這麼說倒也合合理。李建安他們如今在何?”
唐通道;“說出來你肯定不信,李建安率領山東兵馬已經離京城,往西去追李自了。”
吳三桂大驚失;“京城已經淪陷了嗎?”
唐通道;“那倒沒有,京城還在王永福、曹化淳他們手中。李建安并沒有進駐京城,直接去追闖賊了。”
吳三桂皺眉頭;“李建安放著京城不占,為什麼去追闖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