緇巷是一個統稱,那一片的小巷子都算在,得來這個消息已經不容易,文沛又是過去挨家挨戶地問。
也得虧“惡婆婆和媳婦”的名聲在那一片也算響亮,總算是讓他找到了。
顧忌到對方每次來都是婆媳兩個,文沛想著他們家里多半沒有年男子,所以還特地帶了府里一個老媽媽來作陪。
王氏來開的門,見到文沛詫異了一下,問:“掌柜怎麼過來了?”
說著便開門把人請到堂屋說話。
文沛天亮忙到了這會兒,凍得小臉煞白,鼻頭發紅,再不是平時那副年老的模樣,頗有幾分年氣。
王氏背過笑了一下,轉頭去灶房抓了一把前一天剛買的花生塞到他手里,還給他和那老媽媽一人沖了一碗糖水。
“家里沒啥好東西,看你冷的,先隨便吃點喝點。”
文沛一面道謝,一面起相接,讓王氏一把給按了回去。
“別客氣別客氣,坐著說。”
他沒想到王氏手勁兒這麼大,按得他肩頭都有些發麻,臉上驚訝的窘一閃而過。
喝了一碗熱熱的糖水,手腳都暖了起來,文沛呼出一口長氣,說起了自己的來意,“昨天您家小娘子經過我們店鋪,正好知道了我們主家在招廚子。我引薦去府里,中間發生了一點不愉快,但是后頭我們老太爺嘗過小娘子的粥后十分喜歡,當即就說要請。所以我才一大早特特地尋過來了。”
王氏昨兒個特地沒問顧茵出去將工的事,所以并不知道有過這樁事。
知道兒媳婦如今是能自己拿主意的,所以也沒幫著答應或者拒絕,只說讓文沛和老媽媽略坐坐,進屋去給顧茵問一聲。
顧茵在屋子里的時候就聽到王氏在天井里和人說話,但是在這個時代,剛沐浴過,又包著頭發,是不能出去的,就只能把耳朵在墻上聽著。
王氏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包著個粽子似的頭,趴在墻壁,樣子十分稽。
不覺好笑道:“學的什麼怪樣子?”
顧茵從墻上退開,笑道:“我聽著就像是大興米鋪的文掌柜來了,他來說什麼?”
“平時看你和那掌柜都老氣橫秋的,今天倒是一個賽一個的有朝氣!”王氏言簡意賅地轉述了文沛的話,又追問道:“到底是啥不愉快?你是不是在外頭了委屈沒回來和我說?要是真的委屈你就別去,任開再高的工錢咱們也不那份鳥氣!”
“一個月十兩銀子的工錢……”
王氏咂舌:“乖乖!那麼多。”
不過很快還是一臉痛地道:“長命功夫長命做,這銀錢哪里是一下子賺的完呢?反正咱們家清清白白的良民,又不是賣給那等大戶人家的下人,不那份氣!”
看王氏心疼得不了,顧茵正道:“不和娘說笑了,所謂的不愉快就是誤會一場。昨天那老太爺罵那家的二老爺,文掌柜帶著我過去正好聽到了。那家二老爺覺得沒面子,所以不等我去拜見老太爺就把我趕走了。”
顧茵特地沒提文老太爺就是戲臺子前遇到的那個老爺子。
一來是想著既然對方不計前嫌特地讓人來請自己,那肯定就是沒有計較之前的事。二來昨天聽趙氏婆媳提了一什麼文家,當時沒仔細聽,但也聽出文家很了不得,是王家都意圖攀附的人家。昨兒個看到了文家的牌匾,文也不是本鎮的大姓,應該便是王家大房說的那戶。
自家婆婆看著厲害,其實不怎麼經得住事兒,仔細說與聽,知道自己那麼對過文老太爺,指不定怎麼嚇唬自己。
“那家二老爺在你面前失了面子,回頭那不得……”
“這一點娘不用擔心,我既然是去給老太爺做飯的,就不用那二老爺的氣,不然他做兒子的,無緣無故發落親爹請來的人。那不打親爹的臉了?再說您也說了,咱們又不是賣的下人,這份工能做就做,不能做我立刻回來就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王氏這段時間已經慢慢習慣聽從顧茵的意思了,如今又是說的有理有據,頭頭是道,王氏也就點了頭,出去答應了文沛。因為此時已經晨間過半,顧茵剛剛沐浴過吹不得風,便約定好隔天就讓去文家上工。
說定之后,王氏送了文沛出門。
文沛攜老媽媽走到巷子口搭乘馬車,轉的時候他眼前一花,細看之下又什麼都沒看到。
他訕笑一下,想著自己多半是累過頭看花眼了——這天寒地凍的,怎麼會有不蔽的孩子在外頭晃呢?
第28章
送走文沛后, 王氏進屋快手快腳地幫顧茵干頭發——之前是為了防出門,所以才只讓先包著,如今既知道第二日才會出門, 便不用想那麼多了。
到底不比現世有吹風機那麼便利, 加上早上還是沒有日頭,顧茵那長到腰際的頭發還是到了快中午的時候才干。
到了中午時分, 那不怎麼熱的日頭姍姍來遲,顧茵幫著王氏把家里的被褥拿出來曬。
隔壁許家這才把門打開, 許氏打著呵欠, 在天井里懶腰。
許家的這三個院子從前是一起的, 是許氏后頭要出租出去之前, 才讓人在中間隔了一人高的土墻。
顧茵和王氏正晾著被子,就看到許氏兩條胖胖的胳膊從墻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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