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消息通信不發達，能掌握一個地方菜系就很了不得，要是各地的菜都會做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也不是，這糕點是老太爺給我看的食單，我照著現做的，之前并沒有做過。”

徐師傅愕然，愣了半晌道：“照著食單……現做？”

顧茵已經在做余下三道糕點了，但有人說話解悶也不錯，便先把食單上那句話復述了一遍，又道：“您聽著也很簡單是不是？”

徐廚子道：“簡單是簡單，但是如果我第一眼看到這麼幾個字，可能想不出咋做。”

“糯米做點心，中火蒸一刻多鐘口最好是不是？”

“是！”

“核桃得去，芝麻得炒香，炒好之后和花生碎、松仁碎拌在一起，就是餡料是不是？”

“是！”

“非非糖，又不能放橙丁，那就放糖，用葡萄干代替是不是？”

“是！”

顧茵歪了歪頭，道：“皮兒有了，餡料有了，放在一起一，模子一不就了？你不是也會嗎？”

是哦……是個屁啦！都這樣天下廚子只要認字兒，然后淘兩本食單就能當大師傅啦！

徐師傅久久沒能回過神來，后頭看顧茵做旁的，打聽了一句，他也幫著打下手。

三道點心步驟略為繁瑣，一直忙到午飯點，才依次做。

顧茵呈到文老太爺面前，這次嘗過之后老太爺是不得不相信這世上還真有這種人——你給二三十個字的做法和配料，就能做出差不離的東西來！

兩人分著吃過，顧茵舌頭比老太爺還刁，吃完還反省道：“這個鮮凍有腥氣，下回試著再放些茶葉？”

文老太爺隨意地點點頭，心思其實已經不在吃食上了。

午飯過后他沒睡覺，而是把顧茵留在書房，要教讀書。

顧茵目瞪口呆，文老太爺振振有詞道：“你天資聰穎，舉一反三，只鉆研廚藝未免太過可惜！來，你看看這本《論語》。”

在顧茵幾次三番表示“我不行，我真的不行”之后，文老太爺是讀了半下午的書。

顧茵上輩子上學那會兒語文績就是平均分中下水平，繁字雖然勉強都認識，但是這書還是從右往左的豎版，沒有句讀的！

這讀起來都費勁兒了，還讓舉一反三，能反出東西來才有鬼！

當然歸功于九年義務教育，顧茵對論語還是有些了解的，但這點了解在文老太爺這樣的老學究面前那自然什麼都算不上。

最后兩人都是一頭汗，顧茵是看豎版書看的，文老太爺則是無奈的——怎麼能有人在廚藝方面一點就，無師自通，在四書五經正道上就像個二傻子呢？

黃昏時分，文老太爺看顧茵累的不了，就讓提前放工，還讓人把剩下的那些糕點裝進食盒，讓帶了回去。

顧茵提著食盒腳步虛浮地回了緇巷，王氏沒想到這會兒就回來了，正在院子里收裳。

看到一臉虛的模樣，王氏把裳搭回架子上，一手接的食盒，一手攙著進了堂屋。

去灶房倒了熱水出來，心疼道：“我說怎麼給十兩的工錢，敢是累人的活計！瞧你這小臉慘白的，是不是累壞了？”

顧茵喝了一碗熱水，又了發痛的眉心，道：“其實也不是累，一開始還輕松的。”

本來就研究菜譜，老爺子給的食單沒見過，新鮮得不行。而且一個上午只做了四道糕點，中間等待糕點出鍋的時候，徐廚子都把自己的靠背椅讓給坐。怎麼也比在家里做生意時一做就是上百個包子輕松。

“不累你臉能差這樣？”

這個三言兩語解釋不清，顧茵掃了一眼屋，沒見到小孩，忙正詢問王氏：“那孩子呢？白天沒鬧騰吧？”

王氏一擺手說沒有，“小孩可好帶了！”

正說著話，武安和小孩一起回家來了。

小孩穿上了早前王氏給的棉袍子，蹬上了葛大嬸送過來的小棉鞋，雖然看著還是瘦瘦小小的，但神氣活現，滿臉是笑。

武安就看起來沒那麼好了，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氣吁吁，滿頭大汗，活像剛跑了八百米。

這孩子格文靜，顧茵從沒看到他玩這麼狼狽的模樣，好笑道：“大冷天的怎麼出這樣多的汗，快，仔細別著了涼。”

小孩見了就要往上撲，他一，小武安也跟著。

顧茵這才注意到兩個小家伙的手被一半米長的繩子系在一起。

終于明白王氏說的“小孩很好帶”是什麼意思了，因為本不是在帶，是武安在帶！

王氏被顧茵看得心虛，解釋道：“上午他醒來不見你就鬧騰了一下，我照著你說的和他解釋了好一會兒，他雖然沒再到找你，但就是要出門。我也不敢放他一個人出去，又不能一直關著他。正好武安告訴我，昨晚上你把自己的手和小崽子的手系在一起，我就有樣學樣，找了跟繩子把他倆系一起了。”

得，合著源頭還在顧茵自己上。

說著王氏又把兒子拉到跟前，給他汗道：“不是讓你帶著他嗎？這是上哪兒瘋去了？”

小武安氣都快不上來了，墊著腳捧著桌上的水碗咕咚咚喝了一大口水，才開口道：“去了好多地方，碼頭，市集，大酒樓……整個鎮子都逛一遍了。還好，還好我和他說天黑嫂嫂要回家了，他終于肯和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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