狎昵
那糙的指腹並不是很用力,但就是有意無意一般,在鶴語的皮上,來來回回地,刮,引得在自己掌心裏的人輕。
“是麽?”謝夔微微低垂了眼眸,他的餘裏,隻剩下鶴語烏黑的發頂。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或者隻是因為剛才像是惡作劇一般,到了鶴語的輕,他兀自低笑一聲,“既如此,那便祝趙公公一路順風,早日抵達上京。”
這語氣,一點裝挽留的樣子也沒有,實在是很難不讓人想到剛才他那兩句客套,就是十足敷衍,不由顯得囂張,卻又讓人覺得理所當然。
趙玉有些鬱悶,他剛才說的那些話,的確是實話。自己不可能在靈州停留太久,這一趟隻是他替自家主子來給公主殿下賠罪,但奈何聽著耳邊謝夔的這些話,哪哪兒都覺得不得勁兒,可偏偏他又找不到男人說這些話裏的問題。
正巧這時候,剛才被東宮侍衛帶下去打了二十的王錦被拎了回來,顯然這位參軍家的爺,從前沒怎麽吃過苦頭,細皮得很,被人帶回來時,耷拉著腦袋,如爛泥一般,就像是隻吊著一口氣。
鶴語見狀,不由皺眉,趕說:“你們怎麽把人打這樣啦?趕的,把人扶在凳子上歇一會兒。”
話音一落,周圍剛鬆手的人,又圍聚過去,七手八腳地又將王錦從地上拎了起來,朝著寬大的椅子上一放。
這瞬間,原本看起來還半死不活的王錦幾乎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娘啊!好痛!痛死我了!”
王錦哭天喊地,捂著屁,那樣子,哪裏還有半點平日裏喜歡拿著折扇裝溫潤公子的模樣?
坐在位置上的鶴語見狀,鬆了一口氣,拍了拍口,像是放心,“我就知道兄長手下的人自然是有分寸的,給汪公子一點教訓,可不是要他半條命。現在看來,這生龍活虎的樣子,王公子應該是沒什麽大礙的,聽聽這聲音還很嘹亮。”
這番話,聽著好像關心意味十足,但暗藏在裏麵的嘲諷,不言而喻。
在場的差不多都是麵人,尤其是像是趙玉這樣從宮裏出來的,隻是抿低笑。
多日不見,公主殿下似乎變得風趣了很多。
但是,一群麵人裏麵還是混進來了個神經大條的。
“哈哈哈!”
就在王錦的鬼哭狼嚎傳遍了整個轎廳後,一聲大笑從夏涵今裏發出。
夏涵今是真有些忍不住,什麽時候見過王錦這般出糗的模樣?那人在自己麵前,總是裝腔作勢,大冬天的,一把扇子扇得呼啦啦,還穿著一皮襖。那時候就覺得這人腦子不太好,冷得哆嗦還扇扇子,這怕不是個傻的。
但在靈州城的貴圈裏,王錦也勉強算個香餑餑。
而眼下,夏涵今看著像是隻猴兒似的上躥下跳的王錦,實在有些忍不住。
鶴語想手扶額,就說能不能大家一起低調笑一笑,現在笑得這麽大聲,是想拉仇恨嗎?
夏涵今在豪邁笑出聲後,恍然意識到好像整個轎廳裏就隻有的笑聲跟王錦嚎的聲音,跟那二重奏一樣,就是調子和曲風有些風馬牛不相及。
倏地一下,夏涵今收住了笑。
但是現在也不知道是因為收得太快,還是後知後覺意識到有點不好意思,整張臉看起來通紅。忍不住,還手捂住了。
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喜。
夏涵今在強迫自己收了笑後,下意識地朝著鶴語看去,眼裏有一點忐忑,就怕自己剛才那一出不知禮數,給鶴語添麻煩。
這一幕,被站在鶴語後的謝夔盡收眼底。他其實在聽見夏涵今那毫不帶任何忸怩的笑聲時,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笑就笑吧,反正笑的是王錦那小子。可現在,看見夏涵今用著小狗一樣烏溜溜的眼睛看著鶴語時,謝夔臉上淺淡的笑意不由一收。
他忽然又想反悔了。
讓鶴語隨時差人去夏家尋這姑娘來府上說話什麽的,他想反悔了。
從前他怎麽就沒看出來,夏家這個孔武有力的姑娘,還是個黏人的?
黏旁人便也罷了,作甚黏他妻子?
實在是很不爽。
鶴語不知此刻在自己後的男人心裏的小九九,隻覺到謝夔放在自己後頸的那隻手,或輕或重,那覺,已經不像是在給放鬆著有些僵的肩胛,更像是狎昵。耳有些忍不住泛紅,卻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沒辦法一掌把謝夔作的手拍下去。
在收到夏涵今求助的目時,鶴語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謝夔手上轉移,對著夏涵今微微點頭,示意沒事。
至於現在聽見夏涵今的笑聲,回過神來的王錦,即便是心裏憤怒不已,也知道剛才自己的言行舉止實在是有些丟人。他看了眼站在鶴語後的謝夔,不知道這位節度使大人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
王錦剛才被趙玉的人拖了下去打板子,自然不知道自己母親已經答應了鶴語,不再糾纏夏家這門親事。現在他忍著屁上傳來不斷開花一般裂開的痛,還想要在鶴語麵前表現出風度和瀟灑,“草民,草民讓公主和大人見笑了。”
鶴語“嗯”了聲,沒想跟他再計較,隻是叮囑了兩句:“既然王公子無礙,那兩位請回吧。”
王錦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眼下是什麽況。
“母親,我跟夏小姐的親事……”王錦低聲還想問兩句,他進門時見到自己母親跪在地上,還當是兩家的親事了。
但他這話剛出口,就被王夫人嗬止了,“閉。”王夫人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長得人模人樣,渾書卷氣,但實際上,就是一草包。現在已惹得鶴語不快,唯恐王錦上沒把個門,再說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話,讓鶴語厭惡。
王錦被嗬斥後,眼裏茫然之更甚。大約是先前趙玉給他的二十板子的教訓實在是太深刻,讓他忍住了這一刻的好奇,變得安分不。
王夫人從地上站起來,給鶴語行禮拜別,站在原地還覺得有些。
今日來節度使府這一遭,實在是太出乎的預料。不僅僅沒能將夏家的親事確定下來,甚至還在鶴語心裏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
“今日多謝殿下提點,妾就先帶著這不爭氣的小兒離開。”王夫人道,“等回家後,妾定會好好教育他一番,不再讓他出來丟人現眼。”
鶴語極為敷衍地“嗯”了聲,對別人家的育兒經不興趣。
倒是開始進門後,就站在鶴語後沒有怎麽吭聲的謝夔,在這時候,忽然冷不丁開口:“王夫人的確應該好好教導一雙兒。”謝夔已經鬆開了放在鶴語脖頸上的那隻手,站在原地,周自有一不怒自威的氣場,令人無法小覷,他聲音沉沉,接著說:“不然,今日外麵傳聞著王家公子跟東街樂的風流韻事,明日又冒出來王家小姐得了我這有了家室的外男青眼。我倒是無所謂,但這畢竟隻是流言,當不得真,日子久了,難免對令媛名聲不大好,不是麽?”
謝夔這話,簡直就是明晃晃打在了王夫人臉上。
聽著是勸說,實乃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