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繁星閃爍。

十月的夜晚已有些涼意，景妧披著不厚的披風，獨自一人坐在宮殿的房頂上。

景妧輕功不錯，輕車路地飛了上來。

經常這般靜靜地觀賞夜空。

今夜卻似乎不一樣了。

忍不住攏了攏領，白皙的手輕輕拂過邊的空位，心裏仿佛空了一塊，難的。

景妧側眸，看著空落落的旁，掩於暗的眸中滿是苦。

“我好想你……”

的聲音很輕，輕到一陣風便吹散了，心口的緒卻沉甸甸，難以忽視。

“我會等你。”景妧抬起頭，星墜落眸中，照亮其中的意與思念：“但是……你早點出現好不好？”

“我很喜歡你，想快一點，再快一點與你相逢。”

“屆時，我定一眼便認出你來。”

……

翌日，國子監放旬假。

景妧貪懶覺，睡得正香之時，殿外傳來一道悉的咆哮——

“小七懶蟲！別睡了！！”

話音落下，寧月宮的宮們急忙阻止，可惜這位祖宗不好惹，如何也止不住這愈發變大的聲音。

景妧功被吵醒，迷迷糊糊地開眼，坐起來。

宮夏荷急急忙忙走來，“公主。”

景妧懶散地撓了撓頭，聽著外麵那劈叉的喊聲，頭疼地著眉心：“五皇姐？”

夏荷應道：“是，沒能攔住五公主。”

“不怪你。”景妧深知自家五皇姐的難搞，殿裏的人怎可能攔住？

“去讓歇歇，我自己收拾。”

夏荷得令，轉離開。

沒一會，景俏的聲音才終於沒了。

待景妧換好服，洗漱完後，夏荷又為梳發擺上吃食。

這時，景俏走進了殿，見景妧吃的正香，也不打擾，靜靜地在一旁等候。

公主的膳食自是不差，景妧很是滿意。

進完膳後，對上景俏明亮的琥珀眼眸，輕歎聲氣：“走吧，去找三皇姐。”

景俏嘻嘻一笑：“我還以為你忘了。”

“怎麽會呢？答應了皇姐的。”

皇室共有四位皇子，三位公主，年歲最大的三公主景萱，時年20，已出宮立府，且有了駙馬。

不久前，第二個孩子出生了，是個小姑娘，名鈴兒。

景妧和景俏早便想去看鈴兒，奈何今日才得空。

景妧有令牌，可隨意進出皇宮，姐妹倆便不做耽擱，瀟灑地出了宮。

馬車噠噠而行，景妧掀開窗簾，看向熱鬧繁華的街市，眼前忽然一陣恍惚。

“怎麽了？”景俏蹙眉，不知是不是的錯覺，臭丫頭看上去似乎很傷心。

景妧回神，放下窗簾，輕輕搖頭。

景俏抿薄，輕聲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麽事，你不說，我便不打聽，但是……”

景妧怔怔地看著。

“你要記得，你是景妧，不論發生什麽事，都不可以忘了自己。”似乎不習慣說這些話，景俏不自在地向窗外，輕咳幾聲：“傳聞中的七公主，尊貴無雙，開朗明豔，誰得罪，就立馬叉腰把那人懟的爹娘都不認識。”

“而不是……故作一副溫嫻雅的模樣，故作大家閨秀。”景俏哼哼道：“你是公主，即使沒規沒矩，又有誰敢說你一二？”

昨日，景俏故意去招惹景妧，本想讓兇狠地懟回來。

誰想到，臭丫頭居然笑盈盈地三言兩語化去矛盾，矜持和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原本那兇的小姑娘。

想到此，景俏更是不高興，惡狠狠地瞪一眼：“聽明白了麽？！”

景妧眨眨眼，瞬間便明了在介意昨日之事。

沒忍住，失笑出聲，對自家憨憨皇姐很是無奈。

“你笑什麽？！！”景俏氣極。

景妧解釋：“皇姐，我並沒有故作溫嫻雅，也沒有委屈自己。”

“我是覺得，比起和你互嗆，想昨日那樣你刀子似乎更有意思。”的眼眸清澈，像是一汪水潭，是看著，便覺得滿是無辜純善。

但偏偏說出來的話，著實氣人。

景俏當即就瞪大眼，怒意上頭，正要開始罵罵咧咧。

卻隻聽，景妧帶著笑意地哄：“皇姐不氣，我們到了。”

景俏一噎，是了，要見小鈴兒，不能生氣。

於是生生把這口氣咽回了肚子裏。

景妧覺得好笑，擔心真把皇姐氣出好歹來，連忙抑住笑意。

轉的那一剎那，眸中卻是閃過一道，角輕抿。

“謝謝皇姐。”

景俏一愣，以為自己幻聽了。

看著瀟灑跳下車的某人，微微歪頭，有些疑。

兩人要來的消息早一步傳到三公主府。

們一下車，管家便急急迎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禮：“老奴參見七公主殿下，三公主殿下。”

景妧無奈：“盧叔，我們次次來，你次次都拜，不是說過不必嗎？”

景俏癟：“就是，你也是看著我們長大的，不必如此。”

盧叔卻是搖頭：“尊卑有別。”

他帶著兩人進府，府中下人皆恭敬行禮。

盧叔：“駙馬爺上朝還未歸來，殿下此時正在正廳。”

景妧：“皇姐可還無虞？”

“七公主放心，殿下安然無恙。”

一到正廳，們便看見諸位上坐著一襲深青的子。

盤著致的婦人髻，麵容不施黛卻沉魚落雁，與景妧景俏不同，二十歲的景萱眉眼滿是年子特有的風，令人為之驚豔。

此時，正手握書卷，安靜地看書，神淡然，沉穩寧靜。

景妧微微一頓，再次歎。

多年前，三公主驕橫跋扈，還曾打死下人被皇帝足，如今卻似是變了個人。

從驕縱的公主，長為尊貴沉穩的大國公主。

忽的，主位上的景萱側眸看來，揚起抹笑容，嗓音溫：“小五，小七來了。”

“皇姐。”兩人齊聲喚道。

們坐下後，下人上前伺候添茶。

景萱看向景妧，上下打量，輕笑：“看樣子，小七好了許多。”

“嗯，讓皇姐擔心了。”

景俏撇，沒說什麽，片刻後，急吼吼地問：“皇姐，小鈴兒呢？”

景萱嗔道：“我道你們怎的突然來尋我，原是為了這丫頭。”

“才不是。”景妧言之鑿鑿：“我們也很思念皇姐。”

景萱險些翻個白眼，崩了沉穩淡然的人設。

看了眼邊的嬤嬤，後者很快退下，沒一會，便抱來一個嬰兒。

景妧和景俏急忙迎上去，好奇地瞅著繈褓中的小鈴兒。

小姑娘正安靜地睡覺，白的小臉嘟嘟的，泛起紅來，睫又長又翹，在眼皮下打上一層影，微微嘟起的小可，時不時吐出個小泡泡，兩隻小手兇兇地攥拳頭，乖巧極了。

景妧和景俏哪見過這般小的嬰兒，生怕吵到般，低聲音互相激。

景俏：“好可！鈴兒好可！！”

“睡得好乖呀。”

“居然在吐泡泡，像小魚一樣！”

“你快看的拳頭，一定是個武功苗子！”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隻把景萱逗得直笑，連下人們都沒憋住。

景妧迷茫地看向他們。

景萱沒解釋，聲道：“可要抱抱？”

景妧垂眸看著小鈴兒，眼底有些掙紮之，片刻後，急忙搖頭：“在睡覺，而且，我不會抱。”

見很認真，景萱沒說要教之類的話，思索片刻：“那等下次鈴兒醒後，再好好地認識下。”

景妧連連點頭，景俏也跟著應聲。

嬤嬤將鈴兒抱走後，景萱見兩個皇妹還眼地盯著，好笑：“你們呀，一個已經及笄，一個快要及笄，喜歡孩子就快些親。”

“不要！”景俏第一個不答應，“本公主不要駙馬！”

景萱輕抿茶水，頗有些八卦：“小五，我可聽說了，樂府三公子一直在追求你？”

景俏不自在地移開眸，臉頰微微泛紅，嘟囔：“才沒有！”

景萱和景妧對視一眼，後者捂輕笑，拖長尾音，像是突然想起般：“對了，聽說慕府小姐心悅樂三公子，今日還要共去遊湖。”

景俏猛地轉頭，瞪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景妧。

修長的手指輕輕點著茶桌，景妧故作思索，頗為怪氣：“這萬一抬眼見，樂三公子覺得五公主高不可攀，認為慕小姐也是難得一見的人，兩相一對眼，互訴愫，五皇姐就……”

話還沒說完，景俏立馬起，提著就走，撂下句話勉強找補：“皇姐，來日再來看你，我有些事，先走了！”

像隻張牙舞爪的鳥兒，了都沒閑心去整理。

等影看不見後，景妧和景萱笑得半晌停不下來。

平息下笑意後，景萱沉著臉問：“樂三公子當真和慕小姐共去遊湖了？”

“去是去了。”景妧笑得極壞，言語中滿是狡黠：“隻是，並非隻有兩人，而是許多人一起參加詩會。”

景萱微愣，失笑：“好你個小七。”

景妧覺得這句話是在誇，微微抬起下，驕傲極了。

看著還有些稚的小姑娘，景萱垂眸，斂去笑意：“妧妧呢？”

景妧疑地歪了下腦袋。

“可有心悅之人？”

景妧一怔。

“及笄後，便可以親。”景萱道：“隻要並非有婦之夫，或是已心有所屬，其他的青年才俊，妧妧皆可選擇。”

“你是大遂小公主，自是該尋天下最好的男兒。”

“最好的男兒嗎？”景妧角上揚，竟覺得，這個詞便是在形容夢中那人。

“隻是……可惜了。”景萱憾地歎氣，抬眸看向遠方。

景妧不解：“為何可惜？”

“可惜，楚大將軍鎮守邊關，無法回京。”

景妧倏然瞪大眼，不知為何，心口猛地一砸，指尖輕輕抖。

嗓間一，竭力抑製住嗓間的意：“楚大將軍……是誰？”

“是了，楚將軍名時，你年歲尚小，並不了解此人。”景萱頓了頓，聲音很輕，但堅定有力地說道：“楚大將軍——楚陌，定國大將軍，京城四大公子之首。”

楚陌！！！

景妧瞳孔驟然一，心口像是被刀刺了般，疼得倏然彎下腰，大口氣。

——楚陌，楚聞悉。

怎麽可能不了解。

他的名字，他的事跡早已在書籍上銘刻，與不朽的文字一同後人敬仰。

“鮮怒馬年郎，縱馬遊街輕狂時。”

書上的每一個讚詞都是對他最大的尊敬。

這樣一位英雄般的人，即使沒見過，也足以讓景妧為之側目。

可是……

景妧捂著心口，眼角滲出淚來。

為什麽？會這般難？

與楚陌從未有過集，為何會如此？

三公主急的臉都白了，下人們也一個個慌得不行。

但很快，幾乎隻有幾息，景妧平靜下來，渾無力地靠在椅背上，靜靜地看著天空。

倏然，一滴淚無聲無息地落，滲進領，最後悄然消逝。

心口還在作痛，景妧卻輕輕笑出聲，泛紅的眼眸彎月牙，可卻又可憐。

景萱擔心地握景妧的手，慌張地詢問：“還好嗎？妧妧，現在覺如何？”

景妧搖搖頭：“皇姐放心，我沒事。”

甚至可以說，現在非常好。

“你剛剛怎麽了？”

景妧沒應答，隻是意不明地說了句：“我似乎……找到了。”

彎起角，心道：會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