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時間轉眼就到了週四。

晚上回家後, 蕭以恆如往常一樣，簡單吃過晚飯就回自己的屋裡寫作業。他房間有一個小型攝像頭，黏在書架上, 正對著他的書桌, 這樣一來, 他在書桌前做什麼事都會被爸媽看得一清二楚。

那個攝像頭的防火牆等級不高，隻要肯花錢，就能在網上找到通此道的人，修改覆蓋視訊裡的容。

蕭以恆的要求很簡單, 很快他的手機上就收到了「商家」的簡訊。

商家：老闆，已經按照您的要求提取過往的視訊了, 明天會在晚上六點之後自播放, 這樣您家人在手機上就會看到您在書桌前刻苦學習了。

商家：尾款在服務結束後支付就好。

蕭以恆回復了一個簡單的「好」字, 然後把他們兩人的聊天記錄完全刪除。

他把手機收好，翻開習題冊裝作學習, 其實頭腦在以最快的速度運轉, 一遍又一遍的計劃著明天的瘋狂冒險。

他的計劃功率很高, 隻要晚上的飛機不晚點，那就不會餡。

唯一的問題在於，明天是他十八歲的生日，雖然他爸媽每個週五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但若他們心來想要為他慶祝生日, 提前回家, 那就……

「咚咚咚」

就在這時，蕭以恆的房間門被敲響了。

不等蕭以恆說「請進」, 蕭媽媽就推開了他的臥室門，徑直走了進來。

來到他的書桌前, 掃了一眼他正在做的習題，眼神裡出一滿意之。

「媽，有什麼事嗎？」蕭以恆抬頭看向母親，表淡淡的。

「是這樣的，媽媽想和你說一下明天的事。」

蕭以恆心裡微微一怔，手指無意識地挲著紙頁的邊角。

難道……他爸媽終於打算履行家長的責任，為他慶祝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十八歲生日了？

他沒有回答，隻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蕭媽媽：「原本每週五晚上你爸都要帶著他的研究生開周會，但是最近因為他隻招alpha這件事，不知被哪個神經病捅到教育局，說他搞別歧視！本來明年你爸就要升到正教授了，副院長的位置也可以爭一爭，結果就因為這破事，現在學校說要再『研究研究』！」

越說越氣，表愈發扭曲，「我託了人，聯絡上了那幾位教育局的領導，明天晚上我們肯定要和他們應酬到很晚。明天晚飯你就在學校食堂吃，回來之後把卷子做了，我週六早上檢查。」

蕭以恆：「……」

他在心底苦笑一聲，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

從小到大，蕭以恆的生日都是隨著新年一起過的。每當一本嶄新的年曆翻開第一頁，蕭爸爸就會說：「以恆，你又長大一歲了。」

所以，小時候的蕭以恆一直誤以為他的生日是在新年。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才知道他真實的出生日期原來是在十二月底。隻不過是他父母為了圖方便、好記憶，才把新年算作他的生日。

在十八年前的那個春天，一顆小小的luan在人工子-宮上著床了，經過九個月的孕育，蕭以恆呱呱落地，然後又被送進育嬰中心度過了前三個月。

對於蕭家父母來講，他們隻是去培育機構了、了錢，十二個月後，就抱回來了一個強健的嬰孩。他們把這個男孩培育長大，一點點打磨他們想要的模樣。

至於這個孩子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他們從來沒在意過。

想到這裡，蕭以恆垂眸，收斂起心中的一切緒。他輕輕點頭，回答母親：「好的，你們放心吧，明天放學後我會把卷子都做完的。」

蕭媽媽滿意的笑了，抬手在兒子肩膀上拍拍，腳步輕快的離開，打算和丈夫商量一下明天在飯桌上要怎麼討好教育局的領導。

……

因為惦記著明天的「冒險」，蕭以恆熄燈後，躺在床上久久沒有睡著。

他已經提前收拾好明天要用的東西，首都和華城的溫差相差三十度，華城本沒有賣羽絨服的商店，蕭以恆翻箱倒櫃找出來一件大，也不知夠不夠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不覺，時間過了零點。

放在枕邊的手機忽然輕輕震了一下，也不知是誰這麼晚給他發訊息。

黑暗中，手機螢幕的亮有些刺眼。

而在那一團亮之中，一個可的表跳了出來。

[週五00:01]

粒粒橙：老婆生日快樂！！粒粒橙：你終於十八歲了，我可以合法對你耍流氓了！

粒粒橙：[機貓掏出「變大變小燈」].gif

明明是再可不過的表，但是配上那句「合法耍流氓」，彷彿多了一層不可說的深意。

蕭以恆既驚又喜，角勾起一抹真實意的笑容。

持之以恆：你記得我生日？

持之以恆：不對，橙橙，你怎麼還沒睡覺？

粒粒橙：當然記得！

粒粒橙：我早就睡了，不過我想和你第一個說生日快樂，就上了鬧鈴。

厲橙說得輕描淡寫，實際上，他擔心自己醒不過來，鬧鈴一連上了八個，終於在第八個鬧鈴結束之前，他掙紮著從睡夢中蘇醒過來。

他用一隻手撐開上下眼皮，另一隻手艱難地在螢幕上點著。

粒粒橙：你過生日許了什麼願？

堅持打完這句話，厲橙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他再也支撐不住，手一鬆，手機就從手裡滾落下去。

螢幕逐漸暗了下來，沉浸在睡夢中的年自然沒有看到蕭以恆給他回復的留言――

持之以恆：橙橙，我的生日願是見到你。

……

一切進行的非常順利。

週五中午十一點，來自華城的航班準時降落於首都機場。

而在這批旅客之中，坐在前排的那個alpha年幾乎吸引了所有空乘人員的注意。

那個年輕男孩長得格外俊，一雙丹眼勾外翹，眉尾微微上挑，看人時帶著三分涼薄。上帝造他的時候，一定對他太過偏，當別人描眉畫眼隻為了讓值提高一分半分時，他的英俊已經足夠他放肆揮霍。

在機場check in時，工作人員特別給他安排了逃生出口的位置，那裡是經濟艙最寬敞的座位，足以放下他的一雙長。

誰不喜歡年輕帥氣的小弟弟？

前艙空姐巡艙巡得格外頻繁，一會兒問帥弟弟要不要喝飲料，一會兒問帥弟弟要不要靠枕毯子。

可惜這位小弟弟實在太年輕――他上還穿著印有名校校徽的藍白款校服呢――否則空乘大姐姐絕對會給他塞小紙條的。

對於空乘們的特別關照，蕭以恆並沒有注意到。

飛機落地後，蕭以恆立刻從書包裡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呢子大穿在了上。

他事先查過路線，從機場可以乘坐地鐵快軌，換乘兩次就能抵達厲橙所在的集訓中心。

這一路比預想的還要輕鬆，蕭以恆掐著時間，一路疾走，終於在中午抵達了目的地。

地鐵站距離集訓中心不遠，蕭以恆裹上的大，邁出了地鐵站口。

寒風呼嘯，裹挾著塵土氣息的冷空氣毫不客氣的拍在了蕭以恆的臉上。馬路兩側的樹枝上都空，偶爾可以見到在乾枝上坐窩的麻雀，深深吸一口氣，連裡都要被蕭瑟填滿了。

周圍的行人早就穿上了羽絨服，他們看向隻穿著單薄大的alpha年，不自覺出了同的目。

所幸今天是個晴天，中午的太還算暖和，蕭以恆走在太的照耀下，漸漸的覺得不那麼冷了。

據手機地圖上的指示，蕭以恆很快找到了集訓中心的大門。

但是――他被門衛攔住了。

「不行，不能進！」門衛擺擺手，「我們這裡是有明文規定，除非有出證，否則誰都不能進！」

「……」蕭以恆直到這時纔想起來，厲橙曾經提到過一次，他們集訓是封閉式訓練，不允許隊員私自離開，更不允許外人前來探，不論是親人還是教練，通通都不允許進。

更何況是朋友呢？

蕭以恆被一腔熱意催著，奔波千裡來到這裡，隻為了和心的omega見上一麵，對他說一句「surprise」，卻完全忘了考慮現實。

……真是太衝了。

他心底苦笑，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也有為了犯傻的時刻。

隻不過，就這樣放棄絕非蕭以恆的本意。

「就算進不去也沒關係，」蕭以恆看向門衛，「叔叔，這集訓中心這麼大，有沒有哪個地方，可以讓我隔著柵欄遠遠看裡麵一眼？」

門衛狐疑地看著他：「小夥子，你到底要做什麼？」

蕭以恆拿出此生最巔峰的演技，眼睛都不眨地說出了一句無懈可擊的謊言。

「其實，我也是個運員。」他解開自己的大，出了穿在下麵的校服，「您應該知道，現在裡麵正在為世界中學生運會選拔運員，本來我也有機會選集訓隊，但是我的績……」他恰到好地流出一分痛苦一分落寞，「我是華城人，今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我為了圓夢，特地飛來首都，就想遠遠看訓練場一眼……」

為了證明自己的畫，他還特地拿出了自己的機票和學生證。

他本就長得好看，值高的人說話自帶三分環，而且他又材高挑，還是alpha……幾個理由疊加在一起，讓門衛大叔心中的天平逐漸向著他的方向落。

作為集訓中心的門衛，他見多了意氣風發的運員。他越看，越覺得蕭以恆確實有種運員的氣質，而且，他肯為了圓夢，千裡迢迢跑來首都就為了看一眼訓練場……怎能不讓人心？

「小同學，你是練什麼專項的啊？」

蕭以恆立刻回答：「我是練自由泳的，專項100自、200自，如果能讓我看一眼遊泳館，那就再好不過了。」

「唔……」門衛低聲音，輕聲指點他，「你繞到西邊，從西北門那邊順著鐵柵欄的方向走，走大概一百米，就能看到有一個藍頂的建築，那就是遊泳館了。不過，你絕對不要什麼歪心思，千萬不能翻越柵欄，柵欄上麵有攝像頭，就算一隻鳥落在上麵，都會自報警的。你就老老實實看它一眼吧。」

「謝謝您。」蕭以恆真心實意地說，「我就遠遠看他一眼，隻要能看到他，我的願就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