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第二日,皇妃私養男寵被耿副統領等人發現的傳言在宮里宮外流傳開來,那流言的傳播速度堪稱一流。以訛傳訛,有人妖妃,有人稱婦,更有大膽的年輕男子竟想方設法混進宮來,冒死攔駕,說要做的男寵!
到第三日,那些傳言已經由道德的譴責延至野心的批判。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冷眼看流言擴散。
這一日,乾和殿,早朝時間。
著袍,獨自坐在簾后,靜靜著這座空曠而莊嚴的殿堂。殿堂之中,除了與小祥子,再無旁人。那些大臣說私養男寵道德敗壞,廣攬朝政野心,一直不和的兩方勢力這次倒是很齊心,一起罷朝,跪守宮外,等待帝王的歸來,那決心前所未有,大有帝王不將這個“妖妃”置了便不罷休的勁頭。
宗政無憂回來得比想象的還要快。大軍未撤,由九皇子和無相子二人統領,他是一人獨自返朝,快馬加鞭,兩日三夜,馬不停蹄,不休不寐。
當他一臉怒容出現在早朝大殿上,那被關押的口口聲聲自稱男寵的人被嫉惡如仇的耿副統領押上殿來。
本是皇室丑聞,不易宣揚,但此事已鬧得人盡皆知,沒有個說法,怎麼也過不去。
跟隨帝王進殿的大臣們目一致向那仍舊安穩坐在簾后的子,一名老臣指著怒聲斥道:“皇上在此,你怎麼還有臉坐在那個位置?還不快下來領罪!”直接稱呼“你”,連娘娘二字都省了。
緩緩站起,撥開金的珠簾,所有人在眼中都飄遠淡去,唯剩多日不見,愈發憔悴消瘦的男子。
空曠寂靜的大殿,因他的到來而涌了萬千緒。從戰場趕回的年輕帝王一金盔戰甲,立在大殿中央,早晨初起的從兩面的窗子照進來,在他粼粼鎧甲折出金的芒,刺目暈眩。大臣們在他后不由自主的弓著子,仿佛被那一王者氣勢得無法站直。而宗政無憂自踏進這大殿伊始,眼直直劈開那相隔的空間,穩穩落在簾后子的上。向開珠簾后的平靜面容,以及那眼底的堅定神,隨著緩步而出的影挪,他的目半刻都不曾游離。
數十米的距離,在丹陛之上,他在丹陛之下,一條紅毯相連,兩頭凝。
著他染盡風霜的疲憊容,進他的眼,清晰到他由心間而起涌眼底的深沉,那是一種骨的悲傷,心痛還有憤怒的掙扎。
在他這樣的眼神中,所有的鎮定和平靜從最底深被漸漸剝裂開。攏在袖中的雙手握,攢住,仿佛就攢了自己的心,寧可痛,也不可因抖而搖半分。步下丹陛,的腳步沉緩而堅定,在他前方十步停下。
一人喝道:“皇妃,事到如今,你見了皇上,還敢不跪嗎?”
宗政無憂雙眉微微一皺,垂下眸子,掩去目中緒,漫夭沒說話,看了眼宗政無憂,竟緩緩跪了下去。
這是第一次,向他下跪!
宗政無憂軀一震,腳步幾乎踉蹌不穩。他定定看著雙手鋪地,無言在他面前拜倒。他瞳孔微,頭瑟瑟滾,心頭苦難忍。
大臣們也愣了一愣,不想竟然真的跪了!有人心道:必然是知道自己犯下滔天大錯,難以逆轉,才這般乖順。
宗政無憂著伏地的子,只覺自己的雙有千斤重,每邁出一步都沉痛難言。他慢慢走過邊,邁向那高高在上的冰冷的龍椅,而在他后抬頭直起,依舊跪著,只那直的背脊線條書畫著異于常人的倔強和堅持。宗政無憂轉后,久久凝視著的背影,目沉痛,復雜變幻,一句話也不說。
大臣們見他落座,開始行早朝跪拜之禮。他仿若不見不聞,沒有讓他們起,眾臣跪著不敢,他們似乎都能到帝王心底散發而出的沉沉悲痛,是那樣的抑而沉重,以至于那種悲傷的氣息充斥著整個大殿,讓所有人都不上來氣。
那些先前準備好的言辭在這一刻都被哽在間,一時說不出口。那些老臣心中的憤怒和埋怨卻步步攀升,整個南朝上下,無人不為帝王對皇妃的縱容寵而嘆,嘆一個帝王如此深千古難尋,但皇妃卻不識好歹,如此放行徑,傷害皇上,真是不可饒恕!
一名老臣面激憤,出列諫言:“皇上,皇妃趁皇上出征在外,不顧道德禮儀廉恥,竟于宮中私養男寵,做出這等喪德敗行之事,實在是可恨之極!幸得耿副統領等人撞破,才不致繼續將皇上及天下臣民蒙在鼓里,如今,證據確鑿,請皇上定奪!”
另一名自命正直老臣立刻附言:“皇妃道德敗壞,令皇上乃至整個國家蒙,實在罪無可恕!臣懇請皇上將這對夫婦以極刑,以洗刷我南朝之恥辱,平萬民之怒!”
宗政無憂面然大變,冷厲的眸直那說話之人。
丞相道:“啟奏皇上,邊關戰事吃,此時若不妥善理此事,只怕會影響軍心,導致戰事失利,后果……將不堪設想!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
這日早朝持續了兩個時辰,為南帝登基以來,時間最長的一次朝議。
刑部出面,簡單審問那名被帶上大殿自稱皇妃男寵之人,那人仍舊一口咬定他是繼兩名男子之后迫于皇妃威不得已才為皇妃的第三名男寵,而衛軍副統領耿翼為證人,以命發誓他所言句句屬實,更從當日與他一起進皇妃寢殿的眾侍衛及漫香殿的宮太監們那里得到證實。
有聲名耿直的耿副統領以命擔保作證,這些自命正直的迂腐老臣對于皇妃私養男寵之事深信不疑。他們一向自命清高不凡,如何肯向這樣一個道德敗壞的子俯首稱臣?于是,群臣面激憤,言詞語氣更是激烈無比,所有用來指責謾罵子的詞匯幾乎都被用盡,就這樣在那些正義凜然的大臣們口中變了人盡可夫的人。唯有尚書令明清正始終一言不發,面沉重。而那些老臣們因為帝王自始至終的沉默,終于住了口,開始用行來表達他們心中對于皇妃之行為的憤怒和不滿。
一名老臣摘下帽,放在側,頭重重磕在金磚地面,砰砰直響。眾臣隨之效仿,一時間,磕頭之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莊嚴肅穆的乾和殿,金磚之上,有鮮濺開,灑下點點斑駁。數人額頭皮開綻,仍不止息,大有以死相諫之勢。
自古帝王,不可失民心、臣心、軍心,而此刻的南朝,戰事紛,流言四起,民心皆憤,軍心不穩,百死諫……如此形勢,若帝王不能做出一個完善的置,南朝江山岌岌可危!
這便是布局之人的目的!漫夭一直在靜靜的跪著,面對大殿門口,姿勢從沒變過。聽著大臣們慷慨激烈的言辭,面異常淡漠,就好像這一切都與無關般的表。突然,后遙遙高臺,龍椅之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隨后,帝王在極致的忍耐過后,龍震怒,一聲發般的怒喝:“夠了!”
整座大殿都被震得晃了一晃,漫夭軀一僵,雙微微張了張,眼中神無奈而悲涼。
大臣們磕頭的作頓時凝滯,他們著丹陛之上化作灰飛四散的案,驚得張大。而帝王此刻的雙眼竟然赤紅,他的眼神如同火山發前噴濺而出的巖漿,眼底醞釀的狂怒的風暴,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毀滅這世間的一切。
那些大臣們面上正義凜然的姿態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驚惶忐忑的表。
宗政無憂冷哼一聲,邁下臺階,走過的紅地毯,蜿蜒著一道細細的長線,是他掌間滴落的鮮紅,仿佛心頭泣。
他一步一步,錯過子,來到跪在大殿中央
的耿副統領面前,他的神是極端憤怒和心痛過后的平靜,那種平靜讓人心里產生強烈的不安。耿翼有些張,道:“皇,皇上……”
宗政無憂仿佛沒聽見,緩緩蹲下子,了眼被耿翼放在旁地上的劍,他手去握住劍柄,作異常緩慢。
蒼白修長的手指握住劍柄,長劍被一寸寸拔出,森冷的劍氣頓時破鞘而出,縈滿整座大殿,眾臣噤聲,呼吸凝滯。
漫夭也繃了心神,直盯著他的作。宗政無憂緩緩站起,劍尖劃在堅的地磚,聲音尖銳刺耳,似是要刺穿耳,穿心臟。
“皇上饒命啊!小人也是被無奈,是娘娘……娘娘我的!娘娘說,如果小人不答應,就要殺了小人……還有他們,他們都死了,小人不想死啊……求皇上饒……”那自稱是男寵之人用手指著,但他話還沒說話,長劍噗的一聲,穿心而過,那人連慘聲都來不及發出便瞪了眼珠子,猝然倒地,氣絕亡。
眾臣雖然極力要求將此人死,但卻怎麼也沒料到帝王會當場親手殺掉這個人。一時間,所有人被帝王那狠絕的殺氣震住了,一聲也不敢吭。
宗政無憂面無表地扔了劍,冷冷道:“拖下去!”
尸很快被拖走,地上的鮮被迅速清理干凈,唯剩下濃烈刺鼻的腥氣在空氣中縈繞不散。
漫夭也被他這樣的舉措驚得愣住,著他這種近乎失去理智般的行為,微微皺起眉頭,凝視著他的背影,那渾散發的凜冽氣息令驀然間覺到惶然無措。
宗政無憂轉過來,那看似平靜的目背后波濤洶涌,復雜難定。他緩緩緩緩地朝挪步過去,腳步踉蹌虛浮,似是過度的疲憊令他已經無力支撐那頎長的軀。他凝視著那日夜想念的子,偽裝的平靜被撕碎了干凈,心底被劇痛抨擊著,眸悲憤而絕。
“為什麼?”他的聲音仿佛從腔出來的暗啞低沉,他想問:“你可考慮過,這麼做……我是否能接?”
他的眼中除了痛楚,還有怨責,漫夭每與他多對視片刻,心中便會一分,子微微了,張口言,嚨似被卡主,“無憂……”
即使不能接,那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宗政無憂神突然堅決,像是做了某種決定般,打斷的話:“來人,準備馬車,送皇妃……離開。”離開二字出口,他閉上眼,仿佛被干了全的力氣。
鼻子陡然一酸,眼淚瞬間涌了出來。似承了巨大的打擊般,猛地抬起頭,張著雙,抖著聲音,不可置信地問道:“無憂,你……你不信我?別人不信,你也不信?”
“事實擺在眼前,你我如何信?是朕,太縱容你了嗎?”他口一陣劇烈起伏,似乎說出這每一個字都艱難無比。
“原來……我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人!”閉上眼睛,任兩行淚自眼角不斷溢出,劃過蒼白的面龐,滴在金磚之上,濺開,碎裂。
宗政無憂雙手一,眉頭鎖住,似在極力忍著什麼。
大臣們怔了怔,皇上這是要饒過皇妃一命,將遣送出宮?
“皇上,皇妃后宮罪大滔天,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了?”
“是啊,皇上,如此妖妃不除,恐有損我朝聲譽,更有損皇上英明!”
“請皇上三思!”
“住口!”宗政無憂緩緩瞇起眸,眼凌厲如刀,“你們個個都如此有主見,朕這個皇帝,不如讓給你們當?”
眾人皆驚,嚇得慌忙叩拜道:“皇上息怒!臣等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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