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踏著微弱的亮回了宋錦茵的院落。

臨近天亮，屋裏的燈又滅了一盞。

他遙遙向那扇不願打開的門，腦中皆是的影。

“主子，今日的公務......”

“晚些時候，我會去理。”

裴晏舟冷冷開口。

原想守到裏頭的姑娘消氣，可被冷風吹了一路，他於清醒中想起茵茵的子，倏爾改了主意。

若他一直在，茵茵不會踏出那扇門。

不想見他，知曉他在院中，便會將自己一直憋在屋裏。

“城所有酒樓食肆裏的東西，還有吃過的街邊小食，一樣樣通通買回來，什麽時候能吃下去，這差事什麽時候再停。”

“是，主子。”

說罷，裴晏舟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下去。

他如今亦不能行出差錯。

他要一步步穩當地往上爬，如同他的承諾，爬到讓他的茵茵無論在何，都能抬著頭，不懼任何人的位置。

裴晏舟想得明白，也愈加冷靜。

隻是他也知，這一切都基於他在離開前能見一見他的姑娘，不然他僅剩的那點理智，就沒法讓他踏出這座宅子。

院中眼瞧著又亮了幾分，屋裏也終於又有了靜。

可那門遲遲未打開，即便孫娘子算著時辰將熱水提了過來，裏頭也一直未有開門的打算。

裴晏舟終是又行至廊下，長陷於昏暗燈火，映出拔廓。

侍衛帶刀站在他旁側，目帶著防備，可他毫未將其放在眼裏，隻朝著裏頭喚了聲茵茵，聲音沙啞。

......

宋錦茵又一次從睡夢中睜開眼。

這一次未再夢到懸崖和柳氏，卻依舊覺得疲憊，好似在夢裏做了許多停不下來的事。

看著頭頂紗帳，愣了一瞬的神。

沒多久，外頭傳來了男人的聲音，落進裏頭有些小，但依舊能聽出他低啞之下帶出的，和平日喚一樣。

宋錦茵還未徹底清醒，可清楚，眼下不想見他。

“姐姐，世子想見你一麵。”

“請他回院吧。”

床榻上的姑娘聲音裏有未睡醒的糯，眸卻未有多暖意。

順著聲音看向雪玉，像是為了證明很好，還扯出了一抹笑，“你不是說他還得辦差，眼下時辰該是差不多了，去請世子回院，忙自己的事。”

“姐姐......”雪玉看了眼外頭的天，“我昨兒在外間添火的時候開了些窗，聽見倉凜在勸世子，說他亦是一日未用膳，今兒還需理棘手之事，請世子先用些東西再來姐姐這，可是世子拒了，整夜一直守著未離開。”

頓了頓，雪玉靠近了幾步，扶著想起的宋錦茵，“雪玉是姐姐的人，絕不是在替世子說話，隻不過我想著若不告訴姐姐，往後哪日姐姐氣消了，興許又得自責，同自己過不去。”

宋錦茵靠坐在床榻上。

原本圓潤的臉不過一日未進食，便因著孕吐而瘦了些許，烏黑璀璨的眸子也帶了些昏沉，瞧得人心頭一。

“姐姐？”

雪玉見晃了神，又小聲喚了一句，擔憂地看著麵前目空的姑娘。

自然不會去心疼外頭的世子，隻心疼連睡著了都難得安穩的錦茵姐姐。

可也了解姐姐，知曉子雖倔，但到底還是心的姑娘。

“我無事，不必擔心。”

宋錦茵回過神，沒多的瓣還裂開了些許細小的口子，即便是喝了水，也依舊是幹涸的模樣。

“你去同他說，我隻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沒打算逃也沒打算鬧，就是想安靜地休息幾日。”

雪玉點頭，又仔細看了看的臉，這才退了出去。

外間木門響起，有晨風順勢吹了進來，吹散了些屋的熱氣。

宋錦茵著春日的涼意，眼神逐漸清明了幾分。

昨夜懸崖邊的那場夢仍舊清晰。

即便又夢見了其他，即便從混沌中轉醒，那沉重的窒息卻還是留在了心口，讓人分不清虛實真假。

可也不願去問。

所有關於柳氏的思緒，都被固執地在了心底，就如同曾經的柳氏，也固執地沒有看過一眼。

雪玉進來後還提了些熱水，安置到後頭，又挑了盒膏藥才行向床榻。

見仍好好地靠坐著，沒有再哭，雪玉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

又倒了杯水送了過去。

轉太快，便沒能瞧見宋錦茵藏在背後的不平靜，也不知道褥子下的手早已攥得發麻，還未擺那場夢境帶給的驚懼。

“姐姐，再喝些水潤潤。”

雪玉替撥了撥烏發，又打開膏藥的蓋子，想替幹裂的一。

“世子還是沒有離開，我瞧不出世子的思量，也不敢多琢磨，不過聽聞世子讓人去外頭搜羅了不吃食，想來總有姐姐能吃的，待會早膳，姐姐無論如何都得用一些。”

宋錦茵小口小口喝著水，並未說話。

雪玉替了些油潤的藥膏，輕聲地說著院中的事。

外頭的天眼見著越來越亮，宋錦茵終於試著起走了幾步，確定胃中未有不適，才稍稍鬆了口氣。

昨兒連喝水都難，若不是沈玉鶴留給的藥丸，怕是連咽下去的水都要吐出來。

隻是瞧著厲害的那幾顆一直沒。

不過是孕吐，大抵用不上那麽貴重的東西。

屋外像是多了人進出，有人端著新煎好的藥和安置的早膳停在外頭，雪玉開門時，宋錦茵正好行到外間，瞧見了那個廊下的人。

男人即便站了一夜，形也依舊拔，一副強大鎮定的模樣。

瞧不清他背時的臉，卻能覺他瞧過來的目裏有暗洶湧，需得他極力忍才能下。

“茵茵。”

裴晏舟開口，嗓音幹啞得厲害。

擋在他前頭的是齊侍衛，停在二人中間有些為難，但仍是握了劍，試圖抵擋他的靠近。

宋錦茵看了他半晌，不知想到了何，停下的步子還是往外行了幾步，停在他不遠。

“世子眼下瞧過我了，可以讓我安靜些時日了嗎？”宋錦茵微微蹙眉，“我不明白為何世子一定要見我一麵才離開，我不喜歡這樣的迫，我現在也不太想見世子。”

“我知你不想見我。”

裴晏舟克製住想靠近的衝，停在廊下，“我隻是想親口跟你說，我知曉我錯在了何，也知曉你應該生氣，應該惱我。”

宋錦茵瓣了，可在他低沉的語氣裏，什麽都沒能說出口，隻是默默地看著他。

“可是茵茵，無論你如何生氣，你都得用膳，我會讓人繼續去尋新的吃食，即便你不吃的東西，也不能和自己賭氣。”

前頭的男人停了一瞬，輕笑中夾雜著苦和自嘲，又緩緩道：“我今日會去辦差，不會留下擾你，但不瞞茵茵，我會繼續讓玄衛守在此，你何時喝了藥，何時能吃下東西，我都要第一時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