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枕珠耳背了,還是我說話吐字不清?”
鄭玉磬輕嗅了一下薄荷油的香氣,懨懨道:“本來就是聖人要我過去,你不必害怕,把今日的奏折都拿過來就是了。”
皇後要回錦樂宮,這本來算不得什麽,枕珠不清楚帝後的心思,應聲稱是,將皇後吩咐的東西都拿了過來,等批閱完之後,再與皇後一同回錦樂宮去。
錦樂宮自從已經被追封為孝烈皇後的鄭太後遷宮以後就被封鎖起來了,皇帝對這位並非自己生母的先帝寵後並不怎麽喜歡,加上這裏麵的一切都是先帝為孝烈皇後心布置的,因此就更不喜歡了。
鄭玉磬回來的時候,幾乎不認識這座蕭條的宮殿,歎了一口氣:“房屋沒有人氣鎮著確實不好,瞧著和當年真是大不一樣了。”
先帝最喜的枇杷樹又結了果子,但是卻因為沒有人摘取,砸落在了地上,果樹亭亭如蓋,芭蕉葉大如帆,人回憶起當年東宮還小時宮人常用芭蕉遮蓋太,如今元柏都已經是個大孩子了。
是人非,難免令人傷懷,衝淡了鄭玉磬玩耍的心思,在宮中轉了一圈,略有些唏噓意,悄聲問枕珠道:“中宗皇帝和孝慈皇後這些年的祭祀都是誰在主管,你去問問清楚,來年替我上一炷香。”
原本上一代帝後的宗廟祭祀是最隆重不過的,但是皇帝出並不算太好,因為出生時的不祥之兆,與
中宗皇帝的父子之更是淺薄,因此對先代帝後刻意忽略回避,隻每年祭奠一次生母孝貞皇後,這些年從未與皇後祭祀過中宗與元後。
鄭玉磬原本不關心這個,畢竟自己的牌位還在裏麵放著,自己祭拜自己,多有些可笑,但是今日景生,多也添了幾分唏噓。
枕珠心下也生出慨,應承下來,悄聲問皇後娘子道:“娘娘,您還惦記著他嗎?”
鄭玉磬稍微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道:“有些人,雖說時不時會想起來,但說到底,也是故人了。”
那些不堪與短暫的甜都與中宗皇帝本人一起被塵封史冊,留待後人評說,也是願意往前看的。
“老人才更喜歡回憶從前,或許等哪一天我老了,也會常常想到他罷,”鄭玉磬微微一笑,向殿走去,“現在說來我的日子還長著呢,大概一時半會兒不會想他。”
如果早早死去,想來中宗皇帝也不會時時刻刻惦記著,每逢佳節惦念,登高遠思念一場大抵也就是深了,說到底不過是世事無常,倒是將來老了,躺在搖椅上追憶一番還有可能。
“我記得當年有一把好琴,隻是我不彈奏,後來就撂在這裏了,你去人拿來好了,”鄭玉磬尋了一蔭涼,讓人將琴桌等事都搬過來:“這些年好久沒有練過,手已經生了。”
蕭明稷夜裏假惺惺地說要放過,實際上卻要將
弄到錦樂宮來,本來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就是不能合房的,瞧出矜持之下的麵孔,皇帝多有些急不可耐地想抓住剩下的時。
這些日子也是他難得不用吃藥,還可以肆意的時,心下了許多別樣的計較,迫就範。
畢竟過去的事都已經翻頁,鄭玉磬對當初的那些事看淡許多,想了想也就答應了。
等皇帝過來的時候,已經下起了綿綿細雨,錦樂宮的後殿遊廊遙遙傳來一陣悠揚琴音。
蕭明稷聽見那如泣如訴的琴音,配合著綿綿細雨敲打芭蕉,哪怕是他自己的提議,心裏也一,怕鄭玉磬是真心如此。
他定了定心神,讓侍們都退下去,自己拿了傘從遊廊走過去,溫聲道:“鄭母妃所彈,應該是《烏夜啼》罷。”
這樣的琴音,年時常常彈給自己聽,因為傷懷寄人籬下,又有無限的傷春悲秋,所以喜歡這樣悲涼的琴音。
不過自從分別到再度婚,他就再也沒有聽音音彈琴彈這樣悲涼的曲調了。
他半真半假地問道:“貴妃是有什麽傷心事嗎?”
“這是聖人最的曲子,原來我得寵的時候在一側聽著,時不時就流下淚來,聖人常常攬了我在懷中,替我拭淚,”鄭玉磬把後半截怎麽彈已經忘得一幹二淨,因此撥弄來撥弄去也隻有那麽一段,聲道:“比起這曲調裏的憂愁,聖人的薄才最令我傷心。”
“一支曲子有什麽好人傷心的,隻有最親近的人捅刀子,才最令人寒心。”
這支曲子宮之後就再也沒有彈奏過,不過先帝倒是彈過兩回,見聽了傷心,就將攬在懷中輕聲安,後來就再也沒有彈奏過了。
“三郎,我還懷著孕呢,你說聖人怎麽就不來看我了呢?”起倚靠在皇帝的懷中,壞心眼地從他腰帶往上一點點攀升,直到他的心口:“他嫌棄我有孕不能侍候,你也會待我薄嗎?”
人落淚,本來就是惹人憐的,蕭明稷定了定心神,他輕咳了一聲,克製著自己,將鄭玉磬推遠了一點點,微微側過頭去,正道:“貴妃似乎有些逾製了,我與貴妃君臣有別,又已經年,算是外臣,還請貴妃自重,不要旁人瞧見。”
鄭玉磬見他連天子的常服都沒有換,果然是已經做了皇帝大權在握,演戲的時候還在這裏和裝純正直,換作當年,他自己才是急不可待的那一方。
“我不在乎的,三郎,”將頭在蕭明稷的前,上的淺淡香氣令人嗅之心神搖曳,過了片刻才莞爾一笑:“三郎的心跳得好快,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我嗎?”
蕭明稷瞧見仰頭看著自己,眼角泛紅,像是微微哭過,別有一段弱風韻,心裏想著大抵做戲說謊話也是不太得行的,這樣的子,有誰又能一直深宮哀怨而不來寵幸呢
?
“任何一位過孔孟聖賢教誨的皇子,瞧見聖上宮妃這般依自己,難道還有男子能夠心如止水嗎?”
蕭明稷看了一眼廊外的雨,到腰腹間的小生命,到底還是有些擔憂,歎了一聲,正道:“外麵寒涼,鄭妃既然懷六甲,就應該好生保養自,我扶你進去可好?”
鄭玉磬搖了搖頭,略有些吃力地踮腳咬了一下皇帝的,蜻蜓點水一般,人來不及躲避就已經結束了,看著蕭明稷驟然增的麵頰與齒,不覺失笑,聲問道:“三郎,你現下可還覺得君臣有別麽?”
蕭明稷瞧見麵上的促狹,哪怕心裏用得,恨不得將立刻按到琴桌上開合進退,但還是忍住了,他目灼灼:“那麽個風流天子也不夠你用,怎麽,娘娘偏喜歡與孟浪男子有私麽?”
“我偏偏不正人君子,就喜歡壞些的男人,”鄭玉磬雖然比他量小許多,但是卻勾起了他的下顎,“我倒是想見識見識三郎能有多壞。”
蕭明稷見笑得連鬢邊步搖都在微微搖晃,今日薄塗了一層胭脂,更顯豔,沉聲道:“娘娘今日盛裝,隻怕早就守株待兔了。”
“請君甕,也得三郎心甘願才行,”鄭玉磬雙手環住他的頸項,眉目含春,“那三郎願意不願意?”
蕭明稷見這樣肆無忌憚地勾人,臂將橫抱了起來,往殿溫暖走去,冷
冷道:“如此,倒是卻之不恭了。”
雨打窗欞,宮殿深深,偶有旖旎之聲傳來,人呢喃絮語,與冷雨淒淒一,倒是也別有意趣。
“三郎,我還是喜歡你蠻橫些,”鄭玉磬頸項的紅寶石項鏈已經被撂在了側殿的梳妝臺上,弓攥屏風側的珠簾,回眸一笑,去瞧後的郎君,“小心翼翼的,倒不像是你了。”
郎君壞些也有壞些的滋味,一味的溫吞遲緩雖然餘韻悠長,但已經習慣了蕭明稷的狂風驟雨,反而不適應細水長流。
他從後攬著,原本是最親不過的,可是卻又不盡興。
蕭明稷手扶住的腰腹,輕啄的頸項,氣息微微急促,稍微狠戾幾度,“音音竟然是喜歡這樣,看來朕以前是太過縱容了,等你之後出了月子,看郎君怎麽收拾你!”
口中才被男子渡了些自己前的清甜滋味,剛剛還覺得有些不住,歇過了勁頭就又在逞能,皇帝對這樣手握免死金牌也是無可奈何,人不釋手,又恨得牙。
“我怎麽不知道郎君的厲害,方才三郎不是還扮做冷宮的侍衛用綢縛住我雙手,要在外間欺辱我麽?”鄭玉磬笑著道:“聖人這樣厲害,妾知道錯了,左右郎君再過一旬便不許再我了,你盡興這一次也就夠了。”
倒是不怕蕭明稷口頭上的威脅,別說是有了孕,就是沒有孕蕭明稷也不敢將人真
的怎麽樣,但皇帝現在偶爾嚐一點滋味,後麵還不是要素起碼六個月,他忍得這樣久,就算今日自己婉可人,皇帝將來也不會惦記今日服侍的好,可著勁地還回來。
“音音,你說咱們的孩子什麽才好?”
等到停歇下來以後,蕭明稷不舍地把玩著的發,借口外麵有雨,不肯起,問鄭玉磬道:“朕擇了幾塊封地,音音看一看好不好。”
他不會委屈自己今生唯一的骨,鄭玉磬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封地三郎看著選就好,我也不懂這個,”鄭玉磬想了想,,“至於名字……三郎等周歲取一個大名,咱們私下就元嘉可好?”
對於這個孩子,鄭玉磬最初也沒什麽覺,但是在腹中一日日長大,茁壯生發芽,懷這個兒十分順遂,而蕭明稷的護更是無微不至,對這個孩子傾注了越來越多的意,也更為依賴皇帝。
希可以一輩子生活在父母的庇護下,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元嘉……倒也是個好名字,”蕭明稷念了幾遍,稍微俯下去一些,隔著近還沒有出生的孩子,了一會兒的活躍,才繼續道:“也不知道咱們元嘉什麽時候才能出來,的爺娘急著見呢!”
這個孩子是他唯一脈相連的親人,鄭玉磬瞧見他這樣期盼,輕輕著日漸隆起的腹部,聲道:“這孩子這兩日也活潑
起來了,大約也想瞧一瞧阿爺的。”
纖細的手指上蕭明稷的青,輕聲說道:“往後郎君也是做父親的人了,做事也多該寬和些,不許像以前一樣了。”
做了父母,終究還是有幾分不同的,蕭明稷點了點頭,和商量道:“雖然元嘉不是太子,但朕想過了,照著元柏當年出生的來,還想再大赦天下一次,給一些員家中平反,也算是給咱們的孩子積一積福氣。”
他還未當政的時候也因為黨爭做過一些錯事,有些時候是不得已,有些時候卻是出自私心。
蕭明稷從來沒有害怕過上天降罪懲罰,因此對這些人的怨恨並不在意。
但現在他有了音音和元嘉,那麽一切都不一樣了,人有了意,也就有了懼怕和肋。
“越是這樣小,越不住這麽浩大的福,”鄭玉磬親了他一下:“三郎要是非得這樣做,還不如等及笄出嫁,咱們給元嘉風風地辦一次婚事,然後再大赦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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