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疼，因為他是第一次挨打。

又或許是他十歲的時候，跟著唐老太爺和表妹一起去未涼山游玩，表妹從山上回來后忽然發起了燒，母親聽聞立刻去了唐家，走之前著他的額頭一個勁的數落他，說他沒照顧好表妹，不然表妹為什麼會生病。

他本想一起去的，但母親讓他去跪祠堂，在回來之前不許起來，于是他把同去的話咽了回去，獨自一人去了祠堂。

那也是他第一次，在祠堂久跪不起。

因為母親擔心表妹的病，在唐家留到很晚才回來，他不敢，即便下人勸說也不敢，便一直跪著，跪著，如母親所說一般，跪到回來為止。

后來他才知道，表妹生病是因為在山上貪多吃了幾口東西，有些積食，大夫看過后給開了方子，喝下去后沒多久就好些了。

他松了口氣，同時心中開始想，這件事到底跟他有沒有關系呢？

想來想去，覺得應該是有關系的吧，若是他當時攔著表妹，不讓多吃，或許就沒事了。

可是表妹到底吃多東西才不會積食呢？吃的了，是不是會呢？

程墨百思不得其解，漸漸有些不敢跟表妹出門了。

但他也不敢說自己不去，因為母親不會同意的。

于是他更加小心，更加謹慎，只要出門必定跟在表妹邊，不讓離開自己半步，不然他真的好怕出事。

可是不管他跟得多，意外總還是會發生的，比如有一次表妹從他們府上回去，他送去門口的時候，一棵樹下掉下了一只蟲子，落到表妹領里，咬了一口，表妹脖子上當時便起了一片紅疹，后來更是蔓延到全，看上去很是可怖。

程墨嚇壞了，親自去請了大夫，雖然后來醫治好了，但他難以避免的還是被斥責了一通，原因跟以前一樣，他沒有照顧好表妹。

他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想照顧好，可是似乎怎麼都照顧不好……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越來越害怕與表妹相，越來越擔心今后再出現類似的事，甚至生出了退婚的念頭。

也可能更早……在母親說出“芙兒是因為他才了沒爹沒娘的孩子”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害怕了。

但母親說的有錯嗎？向著芙兒幫著芙兒有錯嗎？提醒他不要忘了唐家對他們的恩有錯嗎？

程墨左思右想，想不出任何錯來。

芙兒確實是因為他才沒了父親，他們程家確實虧欠唐家的，他和母親的命確實是唐世叔救回來的，母親向著芙兒也是應該的。

對的，對的，全都是對的！那究竟是什麼錯了？

這個問題困擾程墨多年，始終無解。

母親最終也沒有答應他和唐家退婚，且又罰他去跪了祠堂，他看著列祖列宗的牌位，看著父親和幾個哥哥的名字，心想倘若當初跟他們一起去了該多好？那就再也不用想這些問題了。

可他沒死，老天爺讓他活了下來，他就必須承擔活著的人該做的事，他要照顧表妹，照顧一生一世。

從祠堂出來的時候，程墨再也不去想退婚的事了。

有什麼可想的呢，他這一生，虧欠唐家，虧欠表妹，他要還債，天經地義。

所以當婚期將近，同行之人又因故不能立刻啟程回京的時候，他便帶著幾個護衛先走了，打算在婚期前趕回去，但沒想到會在途中遇到山賊……

他醒來時已是數日之后，因為傷重不能口不能言，即便著急回京也沒有用。

他就這麼躺著，躺著……等嗓子終于疼的沒那麼厲害，可以開口說話的時候，別人問他是誰，他正要說，那人接著說了一句：“我們讓人送你回去。”

送你回去……

回去……

程墨怔了一下，沒有回答。

那人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了？不會撞壞腦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吧？”

就在這一刻，程墨恍然間回過神來，鬼使神差地答了一句：“我……不記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一篇番外~謝大家一路陪伴~新書《細腰》已開~作者專欄可見~噠~

另：申明一下這章不是給程墨洗白~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他當時的選擇確實不對~寫這章是因為正文里筆墨比較，有些小天使覺得程墨的選擇很突兀~所以在這篇番外里解釋一下~我們每個人都可能會在某個瞬間做出某個決定~這決定和以前完全相悖，但并非毫無預兆，只是可能正巧在這個時候，這麼想了，就這麼做了~程墨也是~只是我正文里確實沒給他太多篇幅，讓大家覺得生~希這篇番外能彌補一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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