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歪在鋪著絨毯的躺椅上,神間十分興趣,笑問,“這便是書里說的熏?”
“可不是?南方人都喜歡。”燕平指著溫文爾雅端坐在下首的荀允和道,
“他是南方來的,您問他,那熏是如何制的?”
皇帝視線很快落在對面荀允和上,“荀卿,你說。”
荀允和時任戶部侍郎,是閣最年輕的大臣,當年他進京時,以一首《山賦》名翰林,次年春闈,考了進士第一,被皇帝欽點為探花郎,荀允和才貌雙絕,政績斐然,在朝中一直備關注,更難得的是,他簡在帝心,有人說,皇帝有意將他當做燕平的接班人來培養,將來是要執掌閣的。
這樣的人,皇帝不許他被任何一位皇子沾染,是以當初熙王妃想讓裴沐珩娶荀云靈時,皇帝斷然阻止。
荀允和一緋袍,端得是容貌俊雅,氣質清和,笑著回,“臣離開荊州很多年了,實在不記得那如何制的?只恍惚覺著,那粘牙,臣不大喜歡吃。”
側禮部尚書鄭閣老聞言,頓時一笑,指著他與皇帝道,
“陛下不知,咱們這位荀閣老,旁的不喜,就好一口冰糖葫蘆!”
皇帝聞言將薄褥拿下,直起道,“朕也有耳聞,今日特意吩咐膳廚給他備好了,來人,給荀卿上一碟冰糖葫蘆。”
荀允和神微微恍惚,角掛著幾分不自在的笑,起道,
“讓陛下見笑了。”
第12章
燕貴妃整暇看著徐云棲,細長的玳瑁護甲輕輕搭在高幾,發出極輕的一聲脆響。
徐云棲立著一不。
熙王妃斷不可能看著燕貴妃為難自己兒媳,冷冰冰站起,涼笑道,
“娘娘關心珩兒子,問我便是……”
徐云棲聽了這話,立即反應過來,越過人群來到殿中,袍跪下道,“回娘娘的話,夫君傷勢輕重如何,不敢妄斷,只瞧著皮開綻,模糊。”
燕貴妃并非真心在意裴沐珩傷,實則是惱他替太子說話,壞了秦王好事,“本宮問你,陛下將你夫君打得渾是,你可生怨?”
熙王妃覺得燕貴妃有些沒事找事,輕輕哼了一聲。
徐云棲這廂卻是出笑意,鎮定從容地回,
“雷霆雨皆是君恩,夫君是陛下的孫兒,孫兒犯了錯,祖父責罰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常言道之深責之切,陛下杖責夫君,那是信重他,愿意匡正他,才費了這番心思,孫兒孫媳豈有生怨的道理?”
太子妃和燕貴妃聽了這話,皆是驚了驚心。
那太子犯了這麼大過錯,可見皇帝責罰謾罵?沒有,皇帝至今只讓太子回東宮思過,連面都沒見一回,如此這般,陛下是放棄太子了?
太子妃掌心掐出一行汗。
與此同時,燕貴妃卻想,那秦王攜民怨皇帝置太子,以皇帝之英明,焉能看不出?事到如今,可見皇帝訓斥一聲秦王?沒有,不僅如此,除夕當夜,秦王府的賞賜排在眾府之首。
燕貴妃想明白這一層,忽然脊背生涼。
那鋒銳的護甲慢慢高幾邊沿,連著人也坐端正了些,看著徐云棲忽然間就沒了怒意,反而語氣變得和緩,“起來吧。”
徐云棲起謝恩。
燕貴妃又問,“方才你愣什麼神?”
徐云棲靦腆地笑道,“臣婦瞧著那盤冰糖葫蘆,便想起家鄉路邊的小攤,思鄉罷了。”
到底是鄉下來的丫頭,哪里見過皇宮這等陣仗,沒得嚇壞了,燕貴妃擺擺手,徐云棲退回席位。
至于那碟冰糖葫蘆,一塊也沒。
回府后,徐云棲以為熙王妃會數落,哪知熙王妃進王府大門時,回眸看了三個兒媳一眼,目最后落在徐云棲上,
“老三媳婦今日不錯,便是要這般不卑不,珩兒在朝中首屈一指,你可不能墮了他的威風,無論誰刁難,都不要怕,咱們熙王府沒有畏之輩。”
熙王妃怕的就是鄉下來的徐云棲唯唯諾諾,上不了臺面,今日徐云棲沒失。
待回了錦和堂,又遣郝嬤嬤去了一趟清暉園,用自個兒一個水頭更好的翡翠鐲子換下了秦王妃那只,熙王妃只是氣氣秦王妃,并非真貪的鐲子,回頭尋個由頭退回去。
坤寧宮的事自然也傳到了裴沐珩耳中,徐云棲過去探他時,他靜靜打量了妻子一會,對有了新的認識,“讓你委屈了。”
徐云棲變不驚,如此氣度是良妻典范。
翌日大年初二,兒回門,裴沐珩著傷不便作陪,徐云棲獨自去了一趟徐府,章氏不得摟著哭了一場,擔心裴沐珩為陛下生厭,牽連自己兒。
徐云棲又是一陣寬。
裴沐珩在后院躺了三日,便搬回了書房。
通州方向來的那份求救信,至今沒有查出端倪,案子是大致明了了,可是寫求救信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尋到,裴沐珩總覺得有事游離在他掌控之外。
裴沐珩離開清暉園后,徐云棲不便過去探,只隔三差五準備些藥湯和藥膳,幫助他恢復傷口,滋補氣。
裴沐珩傷勢漸好,慢慢能在府行走,偶爾便去清輝堂看妻子。
這一日正是元宵,徐云棲帶著丫鬟們在廊廡下掛花燈,頃,月門外繞進一道修長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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