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寧波而來,看著這新城……
唐寅心裡慨萬千。
“早知恩師在京師營建新宮和新衙,建設新城,今日眼見為實,方知恩師的手筆,何其大也,真是令學生佩服啊。”
“當然。”方繼藩道:“為師平時教導那麼,男兒大丈夫,首要的,是利國利民,為了天下百姓,要敢為天下先,這些道理,你要記牢了。”
唐寅鄭重其事:“是,學生謹遵恩師教誨。”
他忍不住……慨。
看著這無數忙碌的匠人,雖是辛苦,可唐寅卻知,這數不清的人,卻可以憑著這些,得以養家糊口。
這世上,最可怕的並非是百姓們辛勞,而是耕者無其田,工者無所事,唐寅有在寧波的經曆,自是比尋常的清流,要看得徹的多。
百姓的困苦,絕不只是掛在邊,每日念叨著百姓艱辛,又有什麼意義?與其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反不如給他們一塊田種,給他們一個工作,若連這個基本要求都不能滿足,所謂的憐憫和同,不過是笑話。
他牢牢將方繼藩的話,記在心裡,忍不住道:“恩師造福百姓,學生都記得清清楚楚,大明能有恩師,真是百姓之幸啊。”
“不要這樣說。”方繼藩搖頭:“為師一個人的力量,算什麼呢?想要造福天下,單靠為師之人,是不的。最重要的還是天下的富戶和宦們慷慨解囊,才有今日的局面啊。由此可見,這世上,終究是好人多一些,十惡不赦的壞人,是一小撮,極數。我等只要秉持兼濟天下之心,哪怕是有挑梁小醜不長眼,那也是螳螂擋車、蜉蝣撼樹。”
唐寅心裡慨,這一路行來,熱淚盈眶:“學生自以為,自己在寧波,頗有幾分政績,誰料和恩師相比,真是螢火之與日月爭輝。”
方繼藩微笑:“不要妄自菲薄,為師,也沒做什麼。”
拍了拍唐寅的肩,給他神上的鼓勵。
這個家夥,在外頭不容易啊,方繼藩看他一臉黑瘦的模樣,心又疼了:“回了京師好,該吃吃,該喝喝,先養一陣,等陛下召見。”
“是。”唐寅作揖。
…………
過了幾日,王守仁和劉文善二人,也陸續回來。
王守仁一路馬不停蹄,歸心似箭。
師徒二人闊別已久,哪怕是他鐵石心腸,此刻,也不淚水灑了襟。
方繼藩見了他,立即道:“伯安,為師等你好苦。”
在王守仁面前,方繼藩可不敢放肆。
他總覺得王守仁是個不安分的狂暴分子。
這家夥……很危險哪。
“恩師。”王守仁鄭重其事的作揖:“學生王守仁,拜見恩師,恩師,您還好嘛?”
方繼藩高興的手舞足蹈:“好好好,難為你惦記,聽說你要回來,為師高興的不得了。咱們師徒,可有很多日子不見了。伯虎,快來見見你師弟,看你師弟,也清瘦了。那……那誰……你也來……”
唐伯虎和劉文善,紛紛和王守仁見禮。
師徒四人,免不得心裡萬分的慨。
王守仁面凝重,他看了方繼藩一眼,隨即道:“恩師,不知陛下召我等回京,所為何事?”
方繼藩背著手:“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讓你的大師兄去了定興縣辦點事,心裡有些不放心,才將你們召回來,畢竟,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
王守仁一臉奇怪:“學生在趾,看過邸報,也是奇怪,大師兄何以以侍讀學士之尊,前去定興縣任縣令……這不符常理。”
方繼藩笑道:“來來來,我已預備了驢火燒,溫先生的手藝,咱們且先坐下來說話。”
方繼藩坐在首位,其餘人按著排序坐下。
這驢火燒已準備好了,大家也不急著問,便各自開始吃起來。
這些家夥……都是人啊。
看著他們狼吞虎咽,如狼似虎的模樣。
方繼藩忍不住齜牙。
王守仁在趾,起初修草廬傳道,帶著人開墾土地,說穿了,就是做一個農人,哪裡有什麼規矩,吃飯,還在乎吃相?不存在的!
唐寅帶著水兵經常出海,和一群大老打一片,他若是吃飯還斯文,早就死了,那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有吃,還管你是誰?
劉文善雖在西山,可一看師弟們奪食的樣子,便也捋了長袖,管他呢,吃!
方繼藩臉騰的紅了,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
三人口裡還嚼著,一臉錯愕的看著方繼藩。
方繼藩咬牙切齒道:“人心不古,傳統文化缺失,咱們的道統,要亡了。”
“恩師……想說什麼,還請賜告。”
方繼藩厲聲道:“為師還沒筷子呢,孔融讓梨的典故,你們忘了嗎?”
三人立即出了慚愧之,一個個不敢抬頭。
唐寅汗道:“恩師說請我們吃,我們以為恩師……不,是學生以為,長者賜,不敢辭,恩師,您先吃,您先吃。”
方繼藩狠狠的瞪他們一眼,這才了筷子,三人才小心翼翼的,舉筷。
這一次,他們斯文多了。
方繼藩很欣。
總算自己的話,他們還聽。
方繼藩隨即慢悠悠的道:“此番你們歐大師兄去定興縣,只為辦一件事………士紳一納糧!”
“噗……”
三人將口裡的食統統吐了出來。
方繼藩無語。
一桌好菜,算是毀了。自己還沒開始吃呢。
而王守仁三人,各自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
他們都是實幹的人,豈會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恩師,這不是開玩笑的吧?”
“像開玩笑嘛?”方繼藩笑的道。
王守仁沉著,不語,他很冷靜,似乎在權衡著此事的難度。
劉文善略知一些,不過此事太大,尚屬機,所以他沒有對人吐半句。
唐寅吃驚的道:“這只怕不易啊。”
方繼藩將筷子摔在了桌上,這本就一片狼藉的桌子,乒乓作響,方繼藩大義凜然道:“此國家存亡大事,再不易,也要迎難而上,為師早看他們不順眼了,占著茅坑,卻不繳納稅賦,天理何在?”
“恩師……您……”唐寅抖擻神,他有時會懷疑,恩師或許並不是一個高尚的人,可今日,他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唐寅乃是商賈出,自是清楚,這天下最大的弊病在何,他深深的朝方繼藩作揖:“恩師……為國為民,學生佩服啊。”
王守仁突然眼眸一張,掠過一鋒芒,突然猛地拍案而起。
嚇的方繼藩一哆嗦。
王守仁道:“此國家長久之計,他日若禮崩樂壞,山河破碎,必因此而起。恩師……”
方繼藩手:“明日,你們就去面聖,陛下極希見一見你們,可是否,會和你們大師兄一般,委以重任,就看你們自己了。”
三人各自對視了一眼,若有所思。
………………
弘治皇帝掐著日子,這幾日,實在是過的漫長。
皇孫,還有三天,才能放假啊。
不過……在得知王守仁等人已在吏部點卯。
弘治皇帝又打起了神。
他想見一見此三人。
於是,命人前去宣三人,正午逮著空,弘治皇帝高坐在奉天殿上,面無表。
王守仁三人宮,一路看著這大明宮,心裡也是震撼極了。
這……是新宮?
據說也是恩師的手筆。
實是巍峨壯觀,讓人大開眼界啊。
可是,會不會奢靡過度了?
三人各懷心事,奉天殿,拜下,行禮。
弘治皇帝凝視著三人,面帶微笑:“三位卿家平吧,來人,賜坐。”
弘治皇帝此次,正式的開始打量著這三人起來。
他是天子,而這三人,頂了天,也不過是區區翰林而已。
從前彼此的地位,可謂是天差地別。
所以,非要說弘治皇帝特別注意他們,這是假的。
可今日,不同。
唐寅在寧波練水師,已有四載,這四年來,勞苦功高,且清剿了倭寇,功在千秋。
王守仁自不必言。
而劉文善,據聞在西山教授弟子,也是桃李滿天下。
他們……當真……不在歐志之下?
弘治皇帝淡淡道:“事,你們得知了吧?”
劉文善顯得謹慎,沒有做聲。
唐寅也有些張。
王守仁正道:“恩師提起過。”
弘治皇帝微笑:“這樣才好,朕……今日倒想聽一聽,對此,你們有何高見。”
說著,弘治皇帝左右看了一眼。
蕭敬會意,朝殿中的宦使了個眼。
眾宦會意,紛紛退避。
弘治皇帝的目,掃視著三個人,心裡,對這三人,暗暗做著評價。
王守仁和唐寅都看先看向劉文善,因為……劉文善乃是他們的師兄,要談,也是師兄先談。
劉文善沉默片刻:“陛下此舉,利在千秋,可此事要,卻也千難萬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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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先去小睡一會兒,頭有點沉,調好鬧鐘,五點爬起來,咱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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