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娘娘十六歲,還未出閣,老爺決定將許配給當今圣上,娘娘起初是不肯的。后來恭親王來信,信中提及愿舍棄一切,帶娘娘離開。”
“這封信,原本是親王派人給奴婢,再托奴婢轉于娘娘的,可是老爺不知從何得知了此事,以奴婢家人命相脅,截下此信……”
說到這里,康嬤嬤已然有些哽咽,頓了頓,才繼續說道:
“自娘娘故去以后,奴婢便總是忍不住地去想這件事……倘若不是奴婢,娘娘如今應當還平安康樂地活著。”
晏遙不由想起剛東宮時,從侍妾那兒打聽打到的傳聞。
“嬤嬤每日誦經祈福,想必也是為了此事罷。”
康嬤嬤點了點頭,用手背默默拭去眼角淚水。
“奴婢原以為這樣做就能讓自己的心里好些,可……可如今舊事重提,奴婢這心里頭,卻仍是覺得惶恐不安。因此,奴婢無再面見太子殿下。”
說著,康嬤嬤將頭低了下去。
晏遙一時間亦不知說什麼才好。
事實上,就算當初那封信真的到了公孫沅手中,也未必就真的能與李旭廝守。
可埋在康嬤嬤心中的這件事,卻更像是一個死結。
斯人已去,此結再無他解。
半晌,思忖過后,晏遙才道:“佛常說‘因果’二字,我雖不懂這些,可眼下,卻也知嬤嬤忽略了一件再淺顯不過的事。”
康嬤嬤不知晏遙所指,抬起頭來,眉頭微蹙。
“倘若先皇后當初沒有宮,現在又哪里來的太子殿下?嬤嬤心中既然于娘娘有愧,便更該繼續扶持太子殿下,莫要教他傷了心才是。”
晏遙將這一席話娓娓道來,康嬤嬤聽了,起初將眉頭攏得更了些,再后來,卻是舒展了眉頭,默默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晏遙后響起了晏蕓的聲音——
“阿遙。”
剛一回頭,晏蕓就已然快步走到了的跟前,“阿遙,我四在尋你,你怎麼竟跑到這兒來了。”
晏蕓到底是個心大的,毫沒有察覺出康嬤嬤神間的異樣。
康嬤嬤見倆有話要說,便不再打擾,尋了個由頭便又往廚房去了。
“什麼事?”晏遙問。
“我剛回了房,原想著白日里了驚嚇,便去榻上躺了,想稍作歇息,可這一閉眼,滿腦子卻都是那輛馬車,還有白鷺的臉……”
晏遙以為是猶自驚魂未定,才來尋的自己,正準備出言安幾句,還沒開口,晏蕓卻已經接著說了下去。
“其實剛看到的時候,我就覺得那輛馬車上有個標記特別眼,只不過當時沒有想起來是在哪兒見過的。方才閉上雙眼的時候,我突然就記起來了,那記號竟然是……”
晏蕓說著說著,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見了晏遙眼,才將聲音低了些,繼續道:“那記號,我竟在貴妃那里見過。”
原來,雙親亡故后,晏蕓經張玉華挑唆,進宮“作證”,也正是在那時,才無意間在貴妃寢宮之中,見到了那朵紅蓮樣式的首飾。
“起初,我只以為那只是尋常發釵,并未放在心上,如今這一聯想……阿遙,你說會不會……”晏蕓仔細這麼一想,背后就有些發寒。
晏遙聽了,亦是面凝重。
思忖片刻,還是將白鷺被攆的實對著晏蕓簡略說了一遍。
這丫頭既然誤打誤撞,撞頗了張玉華暗地里所行的勾當,也不好再蒙在鼓里。
“這,這……”晏蕓驚得說不出話來,“這委實太匪夷所思了些。”
“不過如今,他們也不會再將你當做靶心,所以,你也不必過于憂心。”
晏遙寬了,可晏蕓卻仍是憤怒難當。
“我可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們!”氣呼呼道,“這次被我撞破了的惡行,正是天道有回!”
說完,抬頭看向晏遙,又道:“阿遙,這次就讓我替你們收拾,也算是還了你收留我的人。”
晏遙不知自己這個妹妹是從哪里沾染上的“江湖氣”,竟有些哭笑不得。
“不行。”想了想,卻還是拒絕道:“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可是你查案毫無經驗,對方還認得你的臉,又怎麼能去涉險?”
“我可以上……”晏蕓剛要把那個名字口而出,說了一半,聲音卻又弱了下去。
撇了撇,擺了擺手道:“那好吧,如果你們需要我作證,我隨時愿意。”
“好。”晏遙上這樣答應了,是不愿傷的心。
可事實上,莫說沒了長公主,晏蕓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本無力指證一個執掌中饋的貴妃,單憑之前的反復行徑,若是由出來作證,必會遭致張玉華的攻訐。
晏蕓代完了事,見晏遙一臉心事重重,又無意留,便識趣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頭。
晏遙心中的確有事。
倘若之前,與李玗還只是猜測,可晏蕓的話,卻無疑坐實了這種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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