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正經打算。”掀了膛簾子進來的高嬤嬤，把敬獻的糖蒸酪和楓茶擱到炕幾上，一面道，“您早該找太后去了，討了一個示下，干什麼都放得開手腳不是？”

皇后著的披上了猞猁猻大氅，像是海心里頭飄著，突然找著了北，臉上的神松泛下來，抿得也不那麼了，還有那麼點喜滋滋的味道。

初寒是開國以后選秀進宮的，南苑時期的事并不知道，也不便和說。別瞧太后如今無無求，想當年也是出了名的一把好手，宮里的老人們都知道，的這位婆婆面上既恬淡又和氣，私底下怎麼樣就不好說了，總之合德帝姬是死了，也了太后，了最大的贏家，之所以蟄伏著，那是因為上頭還有太皇太后，將來老祖宗百年，這大英后\宮只怕就是的天下了。

皇后收拾停當，上了肩輿往壽安宮去。風和日麗，太照在上暖烘烘的，皇后微微的瞇起了眼。

皇太后這會兒再要清靜，事關兒子和孫子，絕不能袖手旁觀。要論肚子里的錦繡文章，誰也比不過，皇帝的子其實就像，那樣可怕的深沉和警醒！知道自己要什麼，隨侍保持一顆冷靜的頭腦，從前慕容合德搶了的丈夫，如今慕容錦書又來禍害的兒子，孫子，知道了會怎麼樣？

皇后冷冷一哼，八會咬牙切齒的說上一句，“慕容家的人都是狐貍！”

步輦在夾道里匆匆而過，一路行至壽安門前，皇后下輦往春禧殿去，宮里的孫總管迎上來，因著皇太后免了后妃們的晨昏定省，總是難得才見著皇后，便按規矩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笑道，“什麼風把主子吹來了？”

皇后抬手他起來，“諳達快別多禮。今兒天好，來瞧瞧太后。”

孫太監上抹了一樣，奉承道，“到底主子是不一樣的，可比旁的人心多了，皇太后常說花好稻好，比不上嫡親的好，這話一點不假。”邊說邊引道，“太后娘娘在萱壽堂呢，主子請隨我來。”

壽安宮前后分為三進院落，東西各有院，萱壽堂就在第三進里，園里疊石為山，風景極是雅致。從出廊過去只聞篤篤的木魚聲，皇后問孫太監，“皇太后這會子正禮佛嗎？勞煩諳達給我通傳一聲，我到福宜齋候著。”

孫太監打千兒應個嗻，先送皇后去了東次間，這才腳下生風的往萱壽堂去。

皇后在小殿里坐著，檻窗開了兩扇，園子里才芽的綠意隔著屜子過來，倒有一片欣欣向榮的意境。直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太后還未現，也不急，品著用的紅茶，賞賞這滿院春，和皇太后跟前伺候的嬤嬤閑聊兩句，間或整整脖子上的赤金盤螭瓔珞圈，再扶一扶頂上的累點翠花籃鈿子，悠哉悠哉，氣定神閑。

又過一陣，聽見有腳步聲，了正龍團花的褂子站起來，沖門口進來的皇太后肅下去，“奴才恭請皇太后萬福金安。”

太后和悅的點頭，“起喀吧。我才剛的經正念了一半，又不好中途撂手，你好等了。”

皇后笑道，“是奴才叨擾母后了，事先也沒打發人來回稟，就這麼急匆匆的趕了來，壞了母后的規矩。”

太后只說沒什麼，“正是念得時候長了，想歇一歇呢，可巧你來了，咱們娘倆個好好說會子話。”

太后穿著石青緞繡三藍花蝶袷坎肩，把子頭摘了兩邊的絡子，白玉扁方下著銀鎦金鑲多寶簪，前掛著佳楠念珠，到底是吃齋的人，那打扮也素凈莊重。看皇后站著，便讓坐下，問，“你今兒怎麼得閑上我這兒來？上回就聽說準備二月二的東西了，這會兒怎麼樣了？”

皇后應道，“母后放心吧，該備的都齊了，就剩吃食沒料理了。”

民間傳說著二月初一龍睜眼，二月初二龍抬頭，二月初三龍出汗。自打年下前后宮里就張羅上了，該掃炕席了，冬天兒的炕，怎麼說也比外面天地里暖和，這炕里、炕的犄角旮旯、炕被的下頭，保不齊藏著錢串子、蟲什麼的。一到二月二，這些蟲子活泛起來，萬一被叮了咬了，大年初兒的，怎麼說都晦氣。還有就是藏剪子，這三天不論主子也好，宮子也好，誰都不許針頭線腦的東西，說是怕瞎了龍眼，破了龍皮。

吃食也講究，吃好了，子骨實才能騰飛。各宮這天不用廚子，但凡是人，主子奴才都得上手，要備上元宵，春餅，褡褳火燒，還有面條，饅頭爪子，再來個芥菜纓炒黃豆兒，來盤豆腐，用白菜頭包著桌上的飯菜，使勁捧著吃圖個好說頭兒，這就齊全了。

原本二月二是個歡快的日子，可皇后有點樂不起來，心里裝著事，聽太后在那兒數叨棉變夾，棉襖變夾襖的老慣例，不過應景兒的湊上兩句。

太后是明白人，一眼就看得出來，于是屏退了左右，等著皇后開口。

皇后張了張，“額涅，奴才有件事兒，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太后老家是科爾沁的，這樣的稱呼只在南苑時用過，進了宮，老輩子里的習慣就改了，要不是太后，要不是母后，額涅的時候。皇后這麼一聲，倒勾起一些從前的回憶來。愣了會子神道，“你說說，出了什麼紕？”

皇后猶豫了一下，事到臨頭不知怎麼又顧忌起來，隔了半晌才慢慢道，“太皇太后跟前敬煙的錦書，額涅記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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