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突然了口冷氣,錦書忙上前探看,原來大白不知哪里不合心意了,齜著牙,放出爪子,在太皇太后手背上抓了一把,闖禍之后就撒跑了。
屋里起來,拿老白干的,拿白綾布的,拿金創藥的。看著宮太監們慌手慌腳的來回跑,太皇太后說,“這麼點子事就了一鍋粥,以往是白教了。”
“老祖宗教訓得是。”錦書跪在腳踏上仔細清理了傷口,取玉搔頭蘸了藥薄薄的上一層,再用綾布包扎好,問,“老祖宗,奴才打發人把大白子抓回來給老祖宗發落?”
太皇太后搖頭道,“算了,不是什麼大事,何必同畜牲一般見識。你讓人上偏殿打聽下,看皇帝今兒留不留大人們用膳。”
錦書應了,起收拾好藥罐子出門去了。
太皇太后歪在迎枕上憂心忡忡的,對塔嬤嬤道,“你都瞧見了,皇帝如今了這個模樣,怎麼辦?這水是越趟越深,到了齊腰,轉眼就要滅頂了!我腦仁兒疼啊,沒法子了,你說怎麼辦?”
可不!上壽膳房去都要陪著一道走,哪里還有一國之君的威儀?皇帝是坐明堂的萬金之,怎麼能到那油膩嘈雜的地方去?他打從落地就沒和廚房打過道,如今可好,真要上刀山下油鍋了。
定太妃一聽新聞就來勁,咋舌道,“怪道呢,咱們莊親王一味的給我遞眼,原來是有這一層。”挨到太皇太后邊,“母后,我瞧那丫頭怪齊全的,到底是同祖同宗的,和敦敬貴妃那樣的像!”
太皇太后長嘆,連這大大咧咧的傻子都覺得錦書和姑爸像,皇帝哪里還有救!
塔嬤嬤也是滿面愁容,“兩頭都是一樣,萬歲爺這兒拔不出來,那個小祖宗也到了脖梗子了。您是沒瞧見,他聽說錦書給帶到北五所去了,那架勢,連命都不要了。”
“真是冤孽,這是討債來了!”太皇太后在膝上直拍,“早知如此,那時候索下了狠手倒好了,到了眼下愈發的不得,那丫頭啊,真我沒了主意。”
定太妃覺得們愁這樣本就沒必要,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不就是個前朝公主嗎?養了,捋順了,是人都有的,要是他們有意,捧一堆就是了,何苦弄得那麼復雜。
說,“錦書的人品氣兒您大約也知道,依我看,與其棒打鴛鴦,不如促了他們的姻緣方好。”
太皇太后垂著眼撥弄腕子上的麝串,無奈道,“我又不是見不得人好的怪老太太,倘若錦書是小家的閨,不管是哪個旗下的,老家姓什麼,就算是個包出也不論,只要皇帝心里喜歡,用不著他開口,我自然晉的位份,讓皇帝高興高興。可現在是這個尷尬境地,我不能冒這險,什麼都可以不顧,皇帝的安危不能不顧……大鄴慕容幾百口,都在皇帝手里送了命,錦書怎麼樣恨他,誰能說得上來?面上溫順,轉臉恐怕恨不得置皇帝于死地呢!”
定太妃隔窗瞧著月臺上的人,面朝太站著,從這兒只看得見半邊臉。單那廓就是極娟秀溫婉的,脖頸纖細,烏發如墨,窈窕之姿像一汪春水,,沁人心脾。這麼麗的人,這麼多舛的命運,連都唏噓不已,爺們兒憐香惜玉也不為過。這泱泱紫城,繁華冢綺羅堆,唯獨缺些人味,人們的心腸練了鐵石,容得下頃軋計算,卻容不下一個可憐的孤。
錦書沿著漢白玉臺階下去,朝宮門上逶迤而來的一隊人肅下去,“奴才給皇后主子請安了。”
戴著福壽鈿子的皇后虛扶了一把,“姑娘起喀吧。老祖宗可用了膳?”
錦書躬道,“回主子的話,萬歲爺和莊王爺還在暖閣里議政,老祖宗等等再傳膳。”邊說著邊往玉階上引,“主子仔細腳下,才下過雨,地上。”
皇后提了袍子往上去,錦書方朝后頭看了看,只見一個頭上戴金鑲寶發釵的年輕孩兒低頭跟隨著,左右是兩個十二三歲的垂髻小宮。那孩抬起眼和對視,渾一激凜,頭發都豎起來了——
要不是日頭正大,還當自己看走眼了,那孩和長得真像,臉型眉眼像,連段個頭都一樣。穿著節節高的缺襟馬褂,耳朵上是子兒綠的翡翠墜子,脖子上圍著白緞凸針繡并蓮祥紋彩綐,一副嬪以下的打扮。錦書心想這位莫不是新晉的答應麼?心頭突突的擂鼓,這是巧合嗎?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像的兩個人!
寶楹著帕子頓住腳,上下打量,越看心越涼,漸漸眼里只剩一片死寂。
這是李鬼遇著李逵了,原來自己要替代的就是眼前人,瞧朗朗如朝日的樣兒,滿臉的悠然貴氣,自己就像個假人,那樣的相形見拙。皇帝為失了神魂,轉臉把所有的憤懣暴都施加在上。是一塵不染的,自己卻已千瘡百孔。短短七天罷了,也好,心也好,抻得肝膽俱裂,痛得刻刻骨。被所謂的榮寵鞭撻著,慕容錦書卻好端端的,昂著高貴的頭顱巧笑嫣然。
為什麼是這樣的?也是上三旗出,并不是山野里來的下等雜役,做什麼要接這樣的命運?
寶楹咬了咬,不恨皇帝,恨的是太子和錦書,是他們導致的不幸。原本好好的,再過兩年就能放出去了,可太子在春巡前傳了父親謁見,結果就被安排在了隨扈名單中,見駕、侍寢、盡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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