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一句一句聽進去,早就驚出了滿的冷汗,臉上上一的煞白,耳朵里嗡嗡的響,下死勁兒的住了拳頭。
太皇太后雖上了年紀,卻是耳聰目明半點兒不含糊。皇帝的舉闔宮上下有誰不關注?單為這丫頭連殺了兩個太監,這事瞞得過誰去?皇帝上了前朝的公主,不只宮里,只怕朝堂之上都有風聞了。戲文里津津樂道的佳話,真要發生在眼前那就要壞事了。
“老祖宗,奴才冤枉。”錦書哭著說,“奴才時刻記著老祖宗的教誨,從不敢對萬歲爺存著那樣的心思。奴才知道自己的份,奴才只管當好差,伺候好老主子您,不相干的不管不問,求老祖宗替奴才作主。”
太皇太后蹙著眉又是一長嘆,似乎除了嘆息,再也找不著疏解心中抑的好法子了。瞧著錦書,那丫頭嚇得可憐,沒爹沒媽的孩子,真個兒作孽的,抖得像風里的蠟燭。說真的,到慈寧宮這段時候一直是既本份又善的,和其他人得也好,從不拿掌事姑姑的架子,對下頭人是溫聲細氣兒的,上到總管,下到掃廊子的雜役,誰不喜歡?又心思靈巧招人疼,自己這會兒還穿著給繡的子呢!比起的那些個閨孫,不知道心多倍!
“你也別哭,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太皇太后看那個樣兒,心都跟著揪起來了。上了歲數的人瞧不得別人傷心,誰要在跟前哭,也得跟著哭。太皇太后著手絹眼睛,對說,“了,你起來,才剛挨了子,這會兒又跪著,倒顯得我這老太婆心狠。”
錦書謝了恩,搭搭站起來,兩個眼睛泛著紅,被淚水洗滌過了,愈發的清澈明亮惹人憐。
太皇太后無可奈何,心道人胎子,怎麼不爺們兒失魂!沖出了手,“好孩子,過來。”
錦書溫順的把手遞過去,跪坐在榻前的腳踏上,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太皇太后雖然厲害,畢竟不像皇后和太后那樣沒章法,自己伺候一場,多還是講人的,反正抱定了上山守陵的打算,大不了青燈古佛一輩子,不對皇帝和太子有肖想,這樣也盡夠了罷。
“你自小在宮里長大,宮里的人過得怎麼樣,你是再清楚不過的。套句俗語,潭柘寺的石魚,好看不好吃!都是金尊玉貴的黃連人兒,爺們兒只有一個,個個為幾夜榮寵爭破了頭,到最后怎麼樣呢?哪個是長久的?”太皇太后替擼了擼鬢邊的碎發,慢慢道,“你是個明白人,又吃了那麼多的苦,你知道怎麼活著才安樂。皇帝啊,后宮佳麗三千,今兒你,明兒,沒個定。你別瞧他這會子一往深,等他翻了你的牌子,就像對寶答應那樣,轉天就撂了,你想見他一面,難如登天。”
太皇太后留神查看的臉,小心試探道,“我記得我和你祖母是同歲的,好孩子,我拿你當自己的親孫,你要是心里也皇帝,我就想法子讓你侍寢,等有了龍種再晉位份,這樣可好不好呢?”
錦書在宮里長到十六歲,論計策手腕,沒見識過也聽說過。太皇太后要真打算這麼做,哪里用得著問的意思,直接和皇帝商量才對,現在不過是刺探敵罷了,要出一愿意的模樣來,那離死就不遠了。
錦書在腳踏上磕頭,“回老祖宗的話,奴才不愿意。奴才在宮里一天,就一天兢兢業業侍奉老祖宗,哪天老祖宗厭煩了奴才,就是發奴才回掖庭去,奴才也絕無怨言。”
太皇太后和塔嬤嬤換了眼,探前子把攬進了懷里,溫聲道,“你這是何苦呢,好日子在眼前也不稀罕,我思來想去,這樣對你和皇帝都好。”
錦書搖頭,:“奴才份卑賤,不配得萬歲爺錯。奴才還是盡心的伺候老祖宗,在老祖宗邊奴才最安心。”
太皇太后這下稍寬些,說,“好丫頭,有氣兒!總管和你說過昌瑞山守陵的事兒嗎?那里雖清苦,遠離了京畿,日子倒也自在,你是怎麼個意思?”
“奴才愿意去。”立即答道,“奴才上陵里去,日日給圣祖高祖們誦經祈福,給宮里的主子們打平安醮,祈求菩薩保佑主子們福壽安康。”
太皇太后滿意的笑了,“那就看這回吧,只是惟怕皇帝不答應。倘或那關過不了……我就還你個帝姬的銜兒,在朝里覓良緣佳配,風風把你嫁出去。”
第九十四章 清香未減
花朝節是花王誕辰,也是孩們的日子。乍暖還寒的節令里,蒸上一籠花糕,搬上一條春凳,三三兩兩坐在花樹旁、柳樹下,摘得山花滿頭,送春歸待春回,那款款詩意,就如釅茶般濃郁芬芳。
宮里今兒對宮也寬泛,按例賞宮花戴。那花是用上好的絹織的,造辦節前就打發人往四九城里尋做頭花的能工巧匠去了。民間的藝人了不得,就跟那些搭天棚的匠人一樣,您說得出名兒的,他能給你扎出來,您說不出名兒的,只要您連比劃帶畫的描述一番,他就能依著您想的樣子給做出來。扎完了花瓣上,再往中間填花蕊,要珍珠的還是瑪瑙的由著您點,一掐頭子纏上或金或銀的笄釵,一朵以假真的宮花就齊活了。
姑娘們高興了,的扮上,換漂亮裳,頭花,再撲上層,點上櫻桃口脂。二八的年華,素著臉都是的,要是一拾掇,更是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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