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上恭敬道，“皇祖母想得周全，就照皇祖母的意思辦吧。”心里不由牽扯起來，總覺得有什麼貓膩似的。

太皇太后朝崔貴祥使了個眼，復又若無其事的說笑，“這方是你們做兒子的孝道。人活一世，什麼都可以撂下，唯獨父子最要。老子教養兒子，兒子孝敬老子，只管上外頭看去，小家子尚且把倫常頂在頭頂上，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就更要留神了。”

皇帝和莊王爺諾諾稱是，這話明面上是在論高皇帝的喪祭，其實是實打實的說給皇帝聽的。昨天的新聞八是傳遍了紫城的每一個院落，每一條巷子。宮里規矩再大，總有人頂著風的來事兒，私底下嘈嘈切切的議論，添上一句“這話我只和你說”，然后不消半刻，連凈房里刷房的都知道了。

太皇太后人在頤和園里，耳報神卻無不在。三個人終究是照面了，沒有大靜是預料中的，皇帝秀，肚子里裝得下乾坤，他這會子不言聲，并不表示往后一定太平無事。男人啊，遇著了真心著的人，眼里不得沙子。歷朝歷代都有為人反目的父子兄弟，害怕這種事也發生在皇帝和太子上。的瀾舟和東籬，一個是心，一個是肝，傷了哪個都會痛不生。再這麼等下去，就算是下了決心要收網，魚大，勢必繃斷了繩子，到那時候就來不及了。

崔貴祥呵著腰，把事先預備好的花名冊呈上來，“這是務府指派守陵宮太監的名單，恭請萬歲爺覽。”

皇帝接過去，通篇的簪花小楷賞心悅目。他看過錦書手抄的《金剛經》，料想這冊子一定出自錦書之手，便帶著三分賞玩的心態去看。

崔貴祥悄不聲兒的覷皇帝的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錦書這輩子有沒有命活著出宮就看這次了，不過瞧著昨兒唱的那一出，要想萬歲爺勾兌，顯然是不可能的。不過好在還有太皇太后，皇帝主意再大，老祖母的話還是會聽的，老祖宗發落了，料著他也不會違逆。

果然的，皇帝的眉頭皺了皺，臉上即刻霾遍布，瞇眼盯著那排“未籍敬煙侍慕容氏”看了半天，抿著合上折子擱到了旁邊。

他口憋著一團火，為什麼人人都要來上一杠子？皇后也好，太后也好，如今連太皇太后也公然站出來阻止了。他是皇帝，要抬舉一個亡國公主就那麼難嗎？們天介算計累不累？他的死活不要們心了不？他早就已經神魂顛倒，們再攔著也不濟了。

莊親王嗅出了點不同尋常的味道，他拿了那道折子看，發現錦書赫然在列，登時一陣頭暈眼花。完菜了！這回著老虎屁了！怪道皇帝要拉臉子，昨天的事糾結到現在，這會兒又出這麼個幺蛾子，太皇太后也忒欠考慮了，不會避開這當口再提麼！

“呃……”莊親王撓著后腦勺說，“皇祖母，離皇考忌日還有些日子，指派守陵的人也不急在一時，依著孫兒看，還是容后再議吧！”

“才的春，白晝短，四月二十六轉眼就到了，早些定下了也好安心，還要先派了上孝陵去打醮呢。”太皇太后這回是吃了稱坨鐵了心了，抱定了主意絕不退讓，垂眼數著手里的念珠，表堅定得石頭一樣。

莊親王慌忙看皇帝，原以為他會稍加推諉，等出了慈寧宮再作計較，誰知他直剌剌道，“皇祖母恕罪，朕，不能錦書出宮去。”

第102章 夢魂俱遠

太皇太后吃了一驚，“皇帝這是怎麼話說的？我瞧這名單擬得好，皇帝覺著哪里欠妥？”

皇帝離了座兒，站著回道，“并無不妥，孫兒是為皇祖母著想。目下慈寧宮里敬煙上當值的只有錦書一個人，要選了外行從頭調理，怕也得花上三兩個月的，皇祖母跟前短了人伺候怎麼？還是讓務府另打發人去吧。”

太皇太后不接腔，只道，“這份折子我也瞧過，上昌瑞山是樁慎之又慎的事兒，孝陵是咱們家祖墳，派過去的人里只有錦書最穩妥，有替我把關我才能放心。”

皇帝角微一沉，背著左手呵了呵腰，“老祖宗說得是，孝陵是咱們宇文家的祖墳，里頭躺著圣宗和高祖，所以更要仔細。錦書是大鄴的孤，從古到今沒有過派前朝公主給本朝守陵的先例。不是朕揪細，實在是事關大英國運，陵寢里一草一木都不得，萬一有什麼地方沒留神傷及了龍脈，那就后悔莫及了，請皇祖母明查。”

太皇太后猝不及防，沒想到他會拿這個來說事兒，到底是做皇帝的，曲里拐彎的心思人不。只一點是清楚的，他不會讓錦書離開，寧肯違背祖母的意愿也要留下。

莊親王見氣氛有點僵，忙出來打圓場，“不是什麼要事兒，要不再挑挑吧，反正還有日子呢！”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雖作不得大主，好歹也了太皇太后的銜兒，指派個宮還是能夠的。”太皇太后端坐著，眼里是深潭樣的堅定。不是擺祖母的譜，皇帝真大大的失，這陣子辦事出格，愈發的肆無忌憚，再由著他的子下去，早晚要出事的。

皇帝也甩開了臉面，再不能這樣下去了，他是大英天子，要畏首畏尾到什麼時候去？他喜歡一個人，要和長相廝守，不管別人怎麼說，誰都不能阻止他！

“皇祖母，恕孫兒忤逆，您就是把闔宮的宮都指派完了，孫兒也沒有半句怨言，只這錦書不。”皇帝筆直的佇立，他看著太皇太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朕心里喜歡，決不能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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