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了話就要出去，長滿壽哎了一聲道，“總管，您干什麼去？”

李玉貴頓住腳說，“今兒務府選秀你不知道？大清早幾里長的馬車進了神武門，估著這會子頭一留牌子的也該選出來了。東六宮這回要添人手，我瞧瞧去。”

長滿壽打著哈哈應了，轉臉一哼，心想這老小子這麼急吼吼的，九又是收了誰的好。可惜了，萬歲爺發了話，今年不往房里選人，不晉秀位份，好的挑出來給宗族指婚，自己一個也不要，李大總管顛斷了腸子，也是白搭！

第140章 岳鐘冷夢

輦在夾道里穿行，天都黑了，皇帝混混沌沌，不知要往哪里去。

看見前方有微弱的燈，忽明忽暗的一芒。他努力的追尋，漸漸近了，漸漸看清了，竟是相擁的兩個人，是錦書和太子。

他腦仁兒都要裂開了，喝道，“給朕松開！”跌跌撞撞的下了肩輿，跑過去想分開他們，可他們的手像長在一起似的，任他使出了渾的勁兒也扯不開。他急得滿頭大汗，心里恨出了，“東籬，你這個孽障，還不撒手！”

太子冷冷的看他，“該撒手的是皇父您！我們本就是一的，您憑著無邊權勢搶走，有什麼用？的心還在兒子這里，您要看看嗎？”他笑著，揭開了右衽的前襟。

皇帝倒退了一步，太子的腔里長了兩顆心，紅的，烏糟糟混在一。

“您瞧，瞧見了嗎？”太子臉上是勝利者的得意笑容，“您不該知識趣兒嗎？擋著橫有什麼用？君子有人之，我要是您就放開，讓和的人在一起。”

“你胡說！胡說！”皇帝咬牙切齒的說，“是朕的人，是朕的！”

太子大笑起來，對錦書道，“你瞧皇父多可悲，自欺欺人，騙得了誰？你他嗎？告訴他，你他嗎？”

皇帝惶惶看著錦書，出手，幾乎是在哀求，“錦書，你說，你不朕？朕不能沒有你，朕可以為你廢除六宮，從今往后只有你一個。說你朕吧！求求你了！”

錦書看著他，冷冽到骨子里去的模樣。忽而一笑，“萬歲爺，您忘了嗎？我的心在太子那里，沒有心，您讓我拿什麼你？”

皇帝陷滅頂的恐懼里，倉皇道，“不可能！人怎麼能沒有心？我不信！”

解了玉蟬扣給他看，果然是渺茫一片，甚至沒有半滴。

皇帝踉蹌跌坐下來，優雅合上襟，對他笑道，“不是我，其實您也沒有。您殺了我慕容家上千口人，您的心被狗吃了。”臉上突然浮起厲，高聲道，“宇文瀾舟，你不過是個蕃王，是我慕容家的家奴！你狼子野心，你弒主篡位，你還有臉要我你？你憑什麼？就憑你霸占著太和殿？我看你還是退位讓賢吧！讓太子登基，我做皇后，也算你償還了業障。”

皇帝頭暈目眩，只覺魂魄無依，那樣的痛，痛不生。

“萬歲爺。”九門提督查克渾從甬道那頭跑過來，臉上模糊，“完了……完了……九門被攻占了，您無路可退了……”轉對太子磕頭行大禮，“萬歲爺，您才是萬歲爺！奴才給新主子請安啦！”

皇帝捂住了耳朵，聽不見咒罵聲了，卻看見各種各樣恐怖的表，譏諷的、冷漠的、憤怒的、憎恨的……

“錦書！”他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可以不顧，豁出命去的拉的手，“你別丟下朕！”

太子霍地出佩劍，把錦書的手臂齊肩砍斷了，惡狠狠的說，“臟了，索不要了。”語畢拉著錦書頭也不回的走了。

皇帝抱著那條斷臂肝膽俱裂，再也沒法子超生了。

耳邊依稀有哭喊聲，像是錦書的聲音。他猛一激凜，深深吸了口氣，腦子逐漸清明起來。睜開眼看，錦書披頭散發，滿臉的淚痕。

“啊，醒了，謝天謝地！”撲過來摟他，“你嚇死我了！好好的怎麼魘著了？”

那個懷抱不是冰冷的，是溫熱的。皇帝從夢里掙出來，驚魂未定，撐著坐起來，額頭，一手的冷汗。

錦書端水喂他喝，沖著帳外吩咐道，“好了，沒事兒了，把燈撤了，都去吧！”

簾子后頭的前伺候齊聲應了退出去，皇帝才知道自己做夢，驚了整個養心殿的人。

“什麼時辰了？”他乏力到了極點，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錦書拿汗巾給他，輕聲說，“還早呢，剛過子時，再睡會子吧！”

他嗯了聲，慢慢躺下來。轉臉看帳外，月隔著蒙了綃紗的窗屜子照進來，朦朦朧朧的一地清輝。他心有余悸，手去攬錦書，躊躇著問，“我說夢話了嗎？”

錦書知道他好面子，怕說了實話惹他下不來臺，便在他背上輕著，說沒有。

他剛剛真是嚇著了，那樣的痛苦和掙扎，就像是掉進了無底的深淵里。他聲聲的呼喊，幾乎把的心都扯碎了。咬牙把眼淚憋回去，強笑著他的臉，“做了什麼可怕的夢？瞧這一腦門子汗！”

“沒什麼。”他頓了頓，啞聲道，“大約是白天政務繁重，所以一合眼就魘住了。對不住，唬著你了！”

聲道，“我倒不打，唯恐圣躬有恙，你急得那樣兒，明兒我打發人煎定神湯，喝了興許會好些。”又一嘆，意有所指道，“主子，很多時候擔心的東西未必真會發生，乾坤大定，您該和樂些才是。您勤政，子也要多保重，這一大攤子人，都指著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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