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自尊心鬧的，不比別人寬宏，也不比別人賢德，心思窄，小家子氣，很想撒潑耍賴的纏住他……可是不行，做不出來。又猝然想起嚴三哥的診斷，霎時腔子里就結起了冰。

連孩子都懷不了，獻爭寵有什麼用！此生良苦，老來無依，這是的罪業，也注定了和他不能長久。等走到了頭，連個見證都沒有，誰還記得承德皇帝上有過這麼一段經歷呢！

罷罷，好壞由他去吧！想得再多也不中用，一切都瞧老天爺的意思。耳朵后頭有顆苦海痣，長得蔽很有人看見，自己卻是知道的。小時候媽子抱著坐在杌子上，心肝寶貝的，眼里是鋪天蓋地的無奈，邊來回搖晃著邊道，“可憐見的喲，好好的金凰，八樣俱全，怎麼有這樣的不如意？這東西可惱，壞了我們姐兒的好命格兒了！”

那時候小，也不太明白，就覺得這苦海痣名字不吉利，將來或多或要壞菜。眼下大了，自己這百樣愁苦果然應在這上頭，還有什麼可說的，都是命里注定的。

緩了聲氣兒問，“寶答應那里的上諭傳敬事房了嗎？”

木兮絞了帕子給凈臉漱口，一邊回道，“長諳達已經往乾東五所去了，這會子足八撤了。主子您別一心記掛著，多保重自己才是正經，別的能撂開手的就撂開，仔細調養頤和，比什麼都強。”

錦書嗯了一聲，隔著雕花槅子聽見外面明間里兄弟對話兒，像是在說漠北的戰事。

莊親王道，“現如今韃靼政就是由弘吉駙馬掌控的，說起那個老汗王，真個兒是荒唐得沒邊兒！不知道是吃了什麼春藥，夜百，弄得風吹就要倒，整天兩個眼睛發綠，但凡是的，什麼臣妻、侍、奴隸，連族里的姑姑姐妹小姨子都不放過。就這樣的人，還怕死得要命，每年的殺一個年輕男人代他上閻王爺那兒報到。也不知道他哪兒聽說的偏方兒，吃人的腰子補腎，晚上辦人，白天就跟個鬼似的到游找藥引子，人怕他，男人也怕他。到后來干脆瘋了，那個弘吉駙馬把他囚在廷里，韃靼大權就悄沒聲兒的落到外姓人手上了。”

皇帝是個氣度嫻雅的人，聽了這個倒沒現出驚訝來，只冷冷一笑道，“看來這個弘吉駙馬果然不簡單，先掌控了政，再聯合各部圖謀大業。朕料著，他老丈人得的那個神藥，只怕也出自這位賢婿之手。”頓了頓問，“這人是個什麼來歷，查明了沒有？”

莊親王道，“是個放羊人的兒子，有一回救了韃靼公主，就給招駙馬了。蠻子婚配不論出，只要是王八綠豆對上眼兒，管他什麼門第統，當晚披紅掛綠就了房。到現在奪政，不過兩年的時間。”

皇帝沉片刻方道，“好手段，一個牧民的兒子有這樣深的心機，倒人刮目相看。那位弘吉駙馬多大年紀？”

莊親王拱肩塌腰的撓頭皮，支吾道，“這個奏報上沒提，番外人吃羊，吃生牛，長得又黑壯，也瞧不太準，估著二十郎當歲吧！”

皇帝扯了扯角，手越過那盞冰糖雪梨，端了楓茶來喝。前的人立時會意，皇帝不吃甜食兒，忙把膩歪歪礙手礙腳的甜碗子撤了下去。

“英雄出年啊，真不錯！”皇帝眉目轉盼間神采流移，忽而臉上一沉，“朝廷花重金，竟養了一幫暈頭鴨子！派出去的將領論年紀翻上人家一倍，卻個愣頭青打得落花流水，還敢覥著臉子跟老子要糧草，要輜重，真他娘的活打了！”

皇帝平素才調高雅，循循儒家之風，這回是生了大氣，連臟口都罵了。莊王爺躬朝上一看，知道他不為韃靼戰事惱火，還在為太子爺弄出來的禍糟心，要勸諫，卻不知如何開口。皇帝好面子，也重意，這件事囑咐了要悄悄的辦，還怕萬一錯怪了太子，傷了他的基。所以這事兒連伺候的人都不知道，這如山的父，真是天可憐見，他心里的苦，三兩句話也說不明白。

皇帝發燙的腦門，坐在座里不住的息嘆氣，緩了半天的神才道，“過會子你和朕一道上老祖宗那兒去，朕想著老祖宗上不說，心里也盼出宮散散悶子，天兒眼看著熱起來了，原本是定了要往熱河避暑的，可朕目下哪里有閑逸致！熱河是去不了，朕在老祖宗面前也開不了那個口，朕想著你在一邊給朕做個托兒，想法子讓老太太移居到清漪園去，萬一宮里……也好避開。”

莊親王嗓子眼兒里一，看著這個親兄弟，也是說不出的心疼。這皇帝哥子太不容易了！這麼多的軍政大事在肩頭，難為他還想得那麼周全，這得費多腦子去，對于他這種吃飽穿暖就犯困找炕的人來說，的確是難以想象的。

莊親王二話不說就點頭，“！不過您還是把地兒換換吧，總在這里不是個事兒，軍機章京們要遞膳牌也忌諱，到底有娘娘們在，爺們兒進出不方便。”

皇帝下意識朝東配殿看了一眼，滿室靜謐，唯有風吹門上的竹簾，扣在門框子上嗒嗒的響。

他點了點頭，對下面吩咐道，“把東西收拾收拾，送回養心殿去。”自己起離了座兒，隔著簾子對里頭說，“錦書，朕回去了，你安心將養，回頭朕再來瞧你。”

屋子里略一頓，方才淡淡應道，“恕奴才不能相送了，萬歲爺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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