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料著這回的禍頭子十有八九就是那塊表,忙應個是,一頭扎進“皇恩浩”里,一個盒子,一副卷軸的都打開了,忙了半天,仍舊的一無所獲。
錦書垂著兩手在地心站著,深深嘆了口氣。是了,看來太子上掛的就是皇帝賞的那塊!到底是怎麼到的太子手上,真是想都不敢想。太子學會了耍心眼子使詐,都是自己造的孽,是自己優寡斷壞了事,不能怨他。
錦書靜下心來琢磨,對蟈蟈兒道,“你回頭上李諳達那兒去,問他要上回伺候搬東西的太監的花名冊子,我丟了東西,要一個個的盤問,看看究竟是哪個混賬行子辦的好差。”
蟈蟈兒領命去了,春桃看臉上疲累,忙過去扶了道,“主子,氣大傷。如今到哪山唱哪歌吧!奴才服侍您歇會子,給您泡春茶喝。萬歲爺那頭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容他些時候,明兒一準要來的。”
錦書然撇了撇角,“春桃兒,別指了,我這回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不能想通,我也不待見他,何必湊合!難為你們跟著我,我早晚是冷宮里的命數,連累你們也臉上無。”
春桃聽了淚盈盈的,只道,“別說這個,咱們是一繩上串著的,主子得勢,奴才們昂著腦袋做人。主子失勢,咱們也沒什麼跌份子的,不過平常心境兒。這宮里不紅不紫的人多了,值個什麼!”
錦書緘默下來,懨懨歪著不言語,心里暗道登高必跌重,人心都一樣,繁華過后,哪里還耐得住寂寞,你甘愿溫吞的過日子,人家未必能全你,接茬兒總有事找上門。們現在在邊,等將來再指婚配人就是了,也過幾天人樣兒的日子,沒有圈著一輩子的道理。
隔了一會兒得勝帶著芍藥兒回來了,芍藥近前打千兒道,“給謹主子請安了。可巧,您打發勝子來找奴才,奴才正往景仁宮去,在門上見了,就一道兒過來了。您找奴才有事兒?”
錦書指了指椅子,“別拘著,坐下好說話。”說完朝底下站著的人看了一眼,蟈蟈兒會意,比個手勢把人都支了出去。
芍藥兒一看架勢不對,忙斂了嬉皮笑臉的神,道,“這是怎麼話說的?弄得我怪瘆得慌……”
錦書端著茶盞說,“貴喜,咱們擎小兒在一起,時候不說長,也有八九年。看在以往的分上,我問你的話,你別瞞我,就算幫了我大忙,我記在心里激你。”
芍藥兒有點怵,猶豫著道,“那是自然的,我這人狗肚子里盛不下二兩油,你是最知道的。目下你雖然晉了位份,我上管你主子,心里還是拿你照舊,你問什麼,沖著咱們姐們兒的,我也知無不言。”
錦書點點頭,“有你這話我就踏實了。你管著皇后娘娘的穿戴檔,又坤寧宮景仁宮兩頭跑,我想和你打聽點事兒……”調整一下坐姿,潤了潤,“今兒萬歲爺來我這兒,說了些奇怪的話,我心里沒底,你和太子爺邊的人也有往來,聽沒聽說過什麼人心驚傳聞?”
芍藥花兒惕惕然著錦書,“你要問的是什麼?”
錦書擰眉想了一陣,這件事本就是個大忌諱,人悸栗得不敢開口,提及一個字都是殺頭的死罪似的。
芍藥兒本就是個爽快人,為朋友兩肋刀的個。他站起來開門看了看,退回來說,“你別張了,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萬壽節那天和太子爺邊伺候更的秦鏡喝了兩盅,那小子黃湯灌多了就有個舌的病。人說鐵門檻里紙,外頭再嚴實,指不定壞事的就從里頭起。他說……太子爺正圖謀大事,九門警蹕的軍都換了,軍機也有知己的人,早晚有一出好戲可演。當時把我嚇壞了,再問他,他突然醒了神兒,腮幫子上兩塊鼓得跟灶王似的,咬牙關死都不肯開口了。”
錦書愣在那里,只覺得心神驟裂,驚恐得無以復加。
果然沒錯,太子要篡位了,為了什麼?是為了嗎?那前頭的拖泥帶水豈不釀大禍了嗎?的五臟六腑蟻噬樣的煎熬,鐵青著臉呆坐在那里,隔了半晌才道,“聽萬歲爺的意思都已經知道了,你說他會怎麼置太子爺?”
芍藥兒一哂,“太子爺到底太年輕,想事兒也簡單。論謀略,萬歲爺是祖宗,他能從南苑橫整個大鄴攻進紫城,是簡單人嗎?憑個孩子和幾個不氣候的旗主就能扳倒他?九門換人,九門提督是吃素的?萬歲爺如今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由著他們鬧。看著吧,不消幾天就要端了的,到時候太子爺怕是落不著好,輕者廢黜圈,重者麻繩、刀子、藥酒任選一樣。”
五月的節氣,日頭明晃晃的照下來,穿過樹葉里的間隙打在青石臺階上,滿地都是搖曳璀璨的金。天漸次熱了,穿著單都要搖扇子時令兒,錦書卻遍生寒,幾乎要打起擺子來。
這事不能這麼著放著,不能圖自己輕省偏安一隅,要去找太子,要把心里話和他說一說,要勸他在皇帝手之前把這波瀾平息下來。為個不自己的人葬送了命前途,到了閻王殿,不也是個屈死的傻鬼麼!
第149章 怎不思量
廷里頭,除非是給了足,否則存了心的要見一個人,費些周折,還是能夠辦到的。
太皇太后后天進清漪園避暑,這樣算來明天的晨昏定省就是好機會。錦書使了木兮上慈寧宮找崔貴祥去,請他傳個話給太子,讓他請過了安在咸若館前的抱廈里等,有幾句要的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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