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楹不多話,端起杯子呷了口,果然是芬芳怡人,和別的不大一樣。
梅嬪笑著對錦書說,“好伶俐人兒!妹妹從哪里得的這人/子?好聰明樣式麼!”
錦書抬頭看得勝,臉上雖莞爾,笑意卻未達眼底。順著的話道,“他是四執庫常四的徒弟,素來都是得人意兒的,眼頭子靈活,又泡了一手的好茶,姐姐喜歡麼?喜歡就送姐姐使吧!”
梅嬪搖頭道,“君子不奪人所好,你邊的得力人,我怎麼好領回去?不不!”
宮廷之中,手底下的奴才就是個什,想送人,不用務府撥調,就是主子一句話的事兒。錦書漫不經心的啜茶,對得勝道,“梅主子瞧得起你是你的造化,回頭收拾了往景宮去吧。好生侍候著,不了你的好。”
得勝的胳膊在袖籠里微微著,晦看了看錦書,低下頭去哽聲應了個嗻,即退到一邊侍立去了。
錦書輕輕吹茶葉沫子,和梅嬪有一搭沒一搭的逗咳嗽。沒家賊引不來暗鬼,毓慶宮里有點靜,轉腳就傳到皇帝耳朵里了,知道李玉貴供了尊耳報神,原先疑心是蟈蟈兒,后來幾番試探,才知道問題出在得勝子上。出了事,橫豎是要尋錯開革的,既然遇著了梅嬪這樣的契機,只說送了使,也全了皇帝的面。
第155章 輕失花期
梅嬪沒停留多會兒,宮門上的太監來回,說舅到了神武門給攔住了,沒有腰牌不進園子。
“和楊軍門說了嗎?奉了懿旨進宮陪安太妃斗雀牌的。”梅嬪直起道,“上回不是和他照過面嗎,怎麼不讓進?”
景仁宮太監回道,“您還不知道楊軍門?一筋的主兒!頭里兩回軍機昆大人忘了帶腰牌還給攔下了呢,天天見面尚且如此,更別提咱們舅了!”
梅嬪聽說弟媳婦給擋在貞順門上了,氣不打一來,“楊樸這死腦子的犟驢,除了皇上誰都不認!這麼大熱的天不進,春妮子還懷著孩子呢!”越說越急,跺跺腳站了起來,對錦書和寶楹道,“你們倆聊著,我不奉陪了。那兒得去接一接,轉手再送到壽康宮,不得要上兩圈。”
錦書正忌著在,不好和寶楹敞開了說話,這會兒說要走,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了。心里這麼想,上還要虛頭八腦的抱憾,“真太不湊巧了,我原還囑咐膳房排兩個好菜式留您飯呢!這麼的,就等您得了閑兒再說吧!”
梅嬪帕子一甩道,“自己姐妹,還要那些個客套干什麼。”由宮扶下了臺階,回對送出門的兩人辭了辭,踩著花盆底施施然的去了。
錦書和寶楹重新坐回殿里,慢慢喝了兩盞茶,春桃探問,“主子,怎麼打發了得勝呢?他伺候您的穿戴檔,這差使上短了人,我上敬事房回一聲,讓那兒再撥人過來。”
錦書搖頭道,“不必了,我的穿戴檔和萬歲爺擱在一,是常四管著的。回頭你帶兩個人上四執庫去,把我平常穿的拿回來,自己在屋子里料理就是了。”低頭一嘆,“我不想和他有瓜葛了,鬧得苦不堪言,何必呢!”
寶楹了鬢邊的發,想起皇帝的無,到現在還是渾泛著冷的。帝王心,深不可測,得近了太危險,前一刻萬千榮寵,轉頭也許就是萬丈深淵。倒不如遠遠敬著的好,冷宮也罷,掖庭也罷,總強似刀尖火心里取食兒,活得也自在安穩些。
“您這兒這麼想,萬歲爺那頭呢?”木兮吶吶道,“來了還能不見麼?”
錦書冷哼一聲,“我料他也沒臉子過來,還見什麼?了夜前星門下鑰是一宗,咱們繼德堂也門上鎖,他就是來了,也他外頭站著去。”
幾個宮面面相覷,知道在氣頭上,忙蝦腰應了個是。
寶楹猶豫道,“你別氣盛,我瞧著不好。你把人擋在外頭,第二天宮里就能傳得沸沸揚揚,落人口實說你大不敬,眼紅使絆子的人在太后、太皇太后耳朵邊上吹個風,你能活到多早晚去?現下能救你的只有他了,你好生結著才是正經。”
這話出口,著實讓錦書心里生暖。可算是熬出來了,前頭寶楹不待見,就厚著臉皮磨泡,一天一回的派人去瞧,托敬事房的人照應,給送吃送穿。有些人就是那種子,看著像冰一樣,人而生畏,等你捂暖了他,他能為你披肝瀝膽。寶楹就是這樣的人,刀子豆腐心,不會揀好聽的說,卻是實實在在為你著想的。
著覷一眼,這麼好的人,被自己給拖下了水。本來有平凡幸福的人生,如今被害得要在深宮之中孤寂獨活,背的這一債,今生今世算是賴定了,還不了了。
寶楹笑了笑,“你賊頭賊腦的,著瞧我干什麼?”
錦書看被識破,反正羅漢榻寬泛,索觍著臉挪過來,笑道,“說來真是奇,我對著你就說不上的覺,像家里人似的。你這麼顧著我,我高興呢!”說著眼里黯淡下來,小聲喃喃,“我宗室里頭沒人了,唯一的弟弟不知道在哪里飄著。我是個不中用的,誰對我熱絡,我就和誰親。你別記恨我,也別嫌棄我,我拿你當親姐妹的。”
寶楹哭笑不得的搡了一下,“就沖你這二皮臉,我也拿你沒轍。”頓了頓道,“我是沒想到,太子霸王似的人,最后是這麼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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