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丫頭臊紅了臉，里嫌老婆子啰皂。扭著含笑扶起，麻利換上了銀紅蟬翼紗罩，了頭面首飾，一通拾掇就送上了肩輿，直奔神武門而去。

第168章 五云深

車輦徐進，到暢春園時已經是日暮時分。甫進園子，滿目的綠竹牡丹，猗猗青翠，國天香，那景致早超出了的想象。

暢春園早年就已建的，大鄴后期國運衰弱，園林也缺乏養護，到明治時期幾乎荒廢了。不得不佩服承德皇帝那份肆意的閑，山水如畫之間，瓊林瑤蕊，孔雀白鷴徜徉悠游，果然是人間仙境一般的所在。

錦書邁進大宮門，前頭李玉貴和園子總管慶祥迎了出來，笑著打了千兒，李玉貴道，“主子娘娘路上辛苦，天兒這麼熱，奴才打發人備了梅子茶在井里湃著呢，等到了清溪書屋就伺候主子用。”邊引道兒邊說，“萬歲爺這會子在澹寧居議事，囑咐奴才先請主子到小東門候駕，等辦完了政務就上書屋里來。”

慶祥臉上帶著逢迎的笑，腰背躬得低低的，一頭分派蘇拉搭跳板，一頭指著云舟道，“奴才們給貴主兒備好了船，太落山后湖面上風涼，奴才們慢慢搖櫓，主子能賞一賞湖上風。船路過澹寧居，那里有丁香堤和芝蘭堤，栽滿了丁香花和蘭草，秀怡人得很吶！萬歲爺日落了在堤上溜達，那邊賜了宴，他老人家出來，主子船經過，興許還能看見萬歲爺呢！”

小船緩棹而進，在一片湖山里穿梭。天邊余暉映照，半邊湖水都是艷紅的。波粼粼的折，一簇簇跳躍漾，亭臺樓閣回廊曲折，倒影在湖面上，茫茫然水天一，過清澈的湖水能瞧見底下曼妙展的木藻，和這岸上景致相得益彰，深邃雋永得像幅墨染的畫兒。

錦書坐在船頭上，湖風撲面而來，的，略帶涼意。深深吸口氣，渾的燥熱仿佛都輕減下來。轉臉看山坡上，三三兩兩的麋鹿獐麂溫馴臥著，水邊是拳頭大的小鶴和頭白鴨。蘇拉拿竹竿擊水面，原以為會驚著它們，誰知一個個徐起立視，竟是巋然不的大將之姿。

輕聲一笑，這樣悠然的日子，要是沒有繁瑣的規矩教條，豈不是過得比神仙還逍遙麼！難怪皇帝時時念著要常住暢春園，這里和森嚴的皇城大比，果然是要賞心悅目得多。

笑擁繁花盛景，坐看落日流年，何等輕松愜意的事！

行宮檐角的銅馬迎風叮咚作響，漣漪一浪接一浪的拍岸，小舟逆流而上，已行至瑞景軒前。錦書起探看，遠遠瞧見澹寧居的廓了。一點點接近桃花堤，長長的堤岸上幾個宮挑燈前行，天還沒黑，琉璃罩下的燈豆兒小小的一芒，忽明忽暗的閃爍，不細看差點兒忽略過去。

宮們眼梢瞥見湖上的人，都知道那是新晉的皇貴妃，便齊停下腳步，施施然朝著錦書蹲福。收了禮，復斂往澹寧居去。

慶祥解說道，“園子里水氣重，天黑起來有霾，有時候重得腳下都看不清，所以這里掌燈比宮里早些個，防著主子們行不方便。”

錦書微點了頭，“這里真好！今兒萬歲爺駐蹕在園子里，傳了別宮主子隨侍嗎？”

李玉貴喲了一聲，“貴主兒說笑了，萬歲爺從不妃嬪來暢春園的，宮里小主兒們避暑只往另四個園子去。暢春園是萬歲爺自個兒的地方，早年只有先頭娘娘來住過三個月，貴主兒您是第二位。”

錦書聽了輕淺一笑，覺得大大的用。轉念一想又自嘲起來，自己也學得小肚腸了，如今容不下他寵幸別人，這樣不好。

云舟前行，漸至澹寧居前，灰瓦墻，樓閣依勢而建，高低錯落，雅致清幽。臨水一面蓮葉接天，薄暮之中風搖葉，滿耳朵颯颯的聲響。

皇帝不在堤岸上，澹寧居正門開，因為離得遠，里頭也看不真切。錦書微有些失，也并不放在心上。

船從外沿過，直朝丁香堤去，堤邊萬樹攢翠，倚著圈椅正眺，卻見岸邊一人分花拂柳而來。石青的罩紗袍子，明黃的行服帶，站在漢白玉柵欄前看，言笑晏晏，面上自有三分凝重矜持。

船上太監停櫓打千兒，錦書起來蹲福，就那麼遙遙相對，脈脈無語。

良久，皇帝揮了揮手，朝清溪書屋方向一指。錦書頷首，船槳重又擺來了，龍舟逶迤北上，回頭他，影越來越遠，漸漸霧靄不復得見了。

莊親王緩步踱來，順著他的視線看那一片煙波浩淼，不由淺嘆，“世上的事，果真不遂人意兒。您打算怎麼辦呢？”

皇帝的眉心擰了個結，該來的還是會來。他出粘桿護軍馬不停蹄的搜尋了十年，誰知大鄴皇十六子逃到了韃靼，做了什麼弘吉駙馬，眼下控制韃靼政，轟轟烈烈登上了臺吉的寶座。

這年不容小覷啊，一個中原人，在那茹飲的蠻族里扎下來，扳倒老臺吉不難，難就難在制那些叔輩。他和東籬一樣的年紀，心機卻深了那樣多，的確讓人心驚。

皇帝背著手，眼里的鷙不加掩飾，“這筆糊涂賬總要有個了結的，外敵擾攘，自然斬殺無赦。他多活了十年，他識趣兒也就罷了，如今聯合了異族來犯我疆土，朕絕不能容他！”

這才是原來的承德帝！莊親王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他原先還擔心他過于兒長，又忌憚著錦書那一層，想出個什麼招安懷的法子來。慕容永晝野心，他要奪回江山，并不是許個蕃王，劃撥一塊領地就能滿足的。不除他，養虎為患，將來大英就沒有太平日子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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