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真要抄？這東西，這東西，萬一齊王能……咱留著它就是罪過。”

“抄！”一臉疲憊的保甲老爺，渾濁的目中著明。“你們以為這是啥？這就是保命符！”

“先多抄幾張，往親近的人家都送送，等會背了，這紙燒了干凈就是，一把灰，風一吹就沒了，咱自個不說，誰還能曉得，天知道這東西關鍵時候能不能救咱的命，你以為我們幾個對那關州英王歌功頌德是裝的？是真的！那英王，是真仁義，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有心了！”

“可是爹，只要有這保命符，或是會背就能免罪，那要是那些跟著齊王犯的人也會背呢？也免他們的罪？”

“我看你是讀書讀迂了，咋這真。”老保甲語重心長的說道：“咱們這些平頭小民，上頭的貴人非要干咱能咋滴，可兒子啊，那不是條好道，誰安省日子不愿過，非要過那提心吊膽的日子，你當那些跟著齊王的人，都是愿意當反賊的？不就是為了有口飯吃，有份差銀拿……”

閆玉這里歇了會，神不。

也是這般和人解釋的。

“齊王要反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都攔不住！造反這個事，除了齊王父子好大大的，哦，還有他們的心腹死忠之類，底下的大頭兵有啥好？無非從這里換到那里當兵，還得歷經生死，刀山海的殺出來，有命在才行……他們也是沒法子，咱給他們一條出路，總好過著人死心塌地的跟齊王造反。”

閆玉砸吧著小，“你們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那人家就是想建功立業呢？”小狗子小聲問道。

傲的小胖臉一揚，好顯擺的道：“就比如我爹，想升發財就努力啊，鉆營啊！上進要上到正地方可懂？關外殺蠻夷，關除匪害，保家衛國，正氣滿滿！”

閆玉瞪他一眼，“聽點戲文吧小狗子哥，殺外敵，和殺同胞，不是一回事！刀槍對著自己人算什麼本事，他齊王要真能耐，殺出關外給西戎滅了啊！”

“小二娘箭可準啦！”

“閆大將軍厲害，我們可比不了。”

閆玉又將爹拎出來當典型了。

“就是就是，你們一家都厲害！”

“討上喜歡唄！溜須拍馬那都是下乘，關鍵是個人能力突出，得能辦事，辦實事。”

閆玉一本正經瞎忽悠的小課堂再次開講：

“好話誰不聽，可每次都是假大空，聽多就膩了，當的，尤其是當大，就稀罕得力的手下，能干明白活的，給他們省事，省心。

關外大片大片地，他不是有錢麼，他建城立國去唄，何苦霍霍咱關的老百姓！

這話閆玉就在心里腹誹腹誹。

“小二，那咋個鉆營法？”小狗子是會抓重點的。

就好像我爹這種，又能干活又會說好聽的話，換了是你們，你們不喜歡？”

事實是，所謂的皇族，就是喜歡搞戰，一家子打生打死。

“小芽兒哭得都比村里的娃娃。”

閆玉矜持的揮揮手：“行啦行啦，眼看天快亮了，瞧著雨也小了些，咱們現在還敵人的勢力范圍，一切行以快，再快，再再快為準。”

一條條待下去。

一支支小隊踩著雨奔赴城中各。

……

保命符像點燃了枯草的野火一樣，不過一夜便呼得燒了起來，撲得滿城都是。

齊王反了，世子在關州人手里，他們或是有遠親，又或是自家就有男丁在西州軍中，得知有這樣的保命符，明面上啥都看不出，私下里搶得紅了眼。

哪家先借去抄，哪家排在后頭，爭得厲害。

這一切都離不開閆家父的兩撥宣傳。

閆老二讓世子出面，以說法，痛斥齊王無道，野心，不顧百姓安危，為謀私利，舉反旗，掀戰火云云，揚自家關州之師，想的就是能從鑄元城征兵回去，便宜齊王不如便宜他，就這麼樸實的想法。

而閆玉，作為他的親閨，非常能領悟爹的想法。

貫徹實施的非常堅定。

且，不但要兵，還想更徹底一些，連窩端，抄齊王的底。

從鑄元縣衙搬出數張大桌案來。

放心，是借的，他們會還。

閆玉此時神采奕奕的站在其中一張桌案上頭。

人小，嗓門卻大。

“齊王不了事，連他兒子都不贊同他老子的做法，他還能折騰出花來！”

“戰時臨時法，是咱王爺給你們的保命符，等朝廷大軍一到，萬一有那黑心的，你們好幾代人生活在邊城，應該知道戰敗之城是個啥下場吧？能像咱王爺似的這麼發善心，又不搶你們的，又設地為你們著想，保你們一家老小？啊？！咱王爺圖啥？圖你們窮，圖你們帶著到關州，肚子還得施粥吃他的？他啥也不圖，就是心，心善！”

“還有傻得冒氣的往城外逃給反王送信的？嘖嘖！能落著啥好？前腳賞你幾塊不能發家的碎銀子，后腳就征了你爹，你兄弟，你兒子當兵去！就得強征，不強征他損失的這些兵上哪補去？”

“等家里的男丁都上了戰場，能回來幾個？一屋子孤兒寡母可怎麼活？”

“所以！”閆玉的聲調又拔高了幾分：“有那平時就手腳不干凈的小賊，沒事街上瞎晃專瞄子的街溜子，仗著自己有點力氣或家里男丁多就欺負人的惡霸，檢舉起來！”

“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啦，不給這些攪腥一鍋湯的臭魚爛蝦帶走，你們咋過消停的日子？那心黑心壞的人，最是壞人不利己，萬一你們家里沒男人被搶了呢？被欺負了呢？萬一你們想到咱關州去避禍，讓人告發了呢？趁著我們在，一次全給你們解決！”

閆玉默默在心里想：不用謝，應該的。

“閆小將軍，有人想義助咱關州軍，送來兩車糧食。”小狗子漲紅著臉大聲喊道。

閆玉心里滿意的不行，心說小狗子哥可以呀，這變通的好，比之前定的送銀子強，糧食好啊，嘖嘖，樸實無華，不像送銀子那麼市儈，俗，拔高了他們許格，還升華了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