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漆麻黑的四周,人魚們隻到水流不停撞擊翻滾，如翻江倒海般到流泄。

心跳如雷鼓，禿頭人魚活了大半輩子,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

深海中的兩個一直王不見王的霸主，現在卻扭打到了一起！

一個擁有深海中最尖銳的利齒獠牙，一個擁有深海中最靈活難纏的強勁手。

所有的人魚大氣都不敢出一點,他們在小山一樣的山中，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兩隻霸主生上。

巨的淒厲哀嚎嘶吼聲在這片海洋底下響著,海水隨著這一聲聲的哀嚎震,就像海水也在跟著低低啜泣。

禿頭人魚正在認真傾聽外麵的聲音,就見到有個影湊了過來。

還沒等他認出那個人是誰,他就聽到一聲細若蚊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我,百裏辛。”

海水中，已經開始彌漫著濃重的腥味道。

那兩隻霸主中的其中一隻已經傷了，或者說兩隻都已經傷。

一山不容二虎,抖上的兩隻兇,今天隻能以一方的死亡作為結束。

聽到百裏辛的聲音，禿頭人魚黑轉過頭，也低聲音，僅用兩人能夠聽到的音量道：“你太大膽了！”

他語氣帶著怒意，小小的怒意裏還帶著擔憂，“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有多危險！”

百裏辛欣然接了禿頭人魚的鞭策，沒有多猶豫地拍了拍下的骸骨：“你聽，下麵有靜。”

海水中的腥味更重了。

手不見五指，禿頭人魚還是斂下了雙眸,將注意力從兩隻霸主上轉移到了下的骸骨堆裏。

在骸骨之下，他聽到了極其細微的窸窸窣窣聲音。

那聲音來自四麵八方，就像無數之沙蚌爬過海底沙丘時的躁聲。

但這個聲音，又比沙蚌要快上數十倍。

“是分裂鱉？”禿頭人魚聲音沉重，皺著眉看向百裏辛的方向。

百裏辛：“是的。”

禿頭人魚心裏一：“那怎麽辦，一落地，這些分裂鱉就會立刻把吃幹淨。”

“沒錯，所以這兩隻怪不管哪隻先落地，都將不屬於我們，我們的目標是還在水裏浮的那一隻。”百裏辛的聲音十分冷靜，禿頭人魚看不到他的臉，但這並不妨礙他腦補出百裏辛充滿智慧的目。

“我們的目標不是最開始被殺的那一隻，而是還茍活的另外一隻。”周圍黑霧開始湧，水流像漩渦一樣在周圍卷起，“我們要在有限的時間裏完分割，把其他人魚都過來，我有個計劃。”

禿頭人魚早已被眼前這個瘦瘦弱弱的小人魚折服，百裏辛話音剛落，他就用聲波將其他人魚都了過來。

一條巨大的尾砸在海沙上，卷起飛沙走礫。

人魚們借著海沙的遮掩向外遊走，他們越遊越遠，視線也終於變得漸漸清晰起來。

海水的流原本就很強，再加上兩隻巨纏鬥，這些墨殘留的時間並不會太長。

現在已經又開始向四周擴散稀釋的跡象。

等遊到了能見度較好的地方，一群人魚才湊到一起。

每一隻人魚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恐懼和對未知的擔憂，他們默默著禿頭人魚，等著下一步的安排。

禿頭人魚卻看向了百裏辛，“好了，人給你湊起來了，你有什麽打算？”

眾人魚皆是一愣。

不過這個愣神也隻是持續了幾秒而已。

在剛才那個滿眼的黑暗裏，雖然看不到發生了什麽，但他們不傻，最開始那個讓他們原地待命聲波，還有後來的提醒，都是來自於眼前這個看起來瘦弱不堪的小小人魚。

隻是遲疑了片刻，他們就看向了百裏辛的方向。

從他們這裏，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戰況。

黑霧褪去，那兩隻搏命糾纏的霸主們用上了最後的戰意，用了全的力氣。

手怪的兩隻手已經被鯊齒怪咬斷緩緩墜落到了海沙中，而鯊齒怪也被手怪纏住了，兩隻巨在海水裏用力拉扯著。

一個想要將對方扯斷，一個想要將對方扁。

至於掉在海沙中的兩隻手，剛搖搖墜落在海沙中，就有一片麻麻的分裂鱉從骸下的海沙中爬出來。它們井然有序地爬到手怪的手上，不過短短一分鍾的功夫，這兩條巨大無比的手已經被啃的都不剩。

人魚們隻能眼睜睜看著手怪的被吃掉，饞地咽了口唾沫。

百裏辛：“現在我們的敵人不僅僅隻是手怪和鯊齒怪，還要提防分裂鱉。它們修到死亡的味道就會過來，一旦落地，我們本沒時間奪過食來。”

綠：“那我們該怎麽辦？”

百裏辛：“有一個辦法，我們要在墜落到海麵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切割食。”

綠：“可是我們切割是有時間的，你看剛才那兩隻手，沒一會兒功夫就掉進海沙裏，我們本沒時間切割。”

“所以，我才需要你們的攜手。放棄戰敗的那隻，我們將還活著的那隻往上麵引。一直引到足夠高的高度，高度和浮力會增加落地的時間，希在爭取來的這些時間裏，我們能切割完食。”

“如果是這樣，我們選取的目標最好是那隻手怪。鯊齒怪的皮太堅了，我們本切不。”禿頭人魚著戰鬥已經進白熱化的兩隻怪，分析道，“但看現在的局勢，手怪好像快不行了。手怪有強悍無比的發力和力，但它的耐力不行。”

“戰鬥時間一長，手怪就不是鯊齒怪的對手。”

百裏辛：“那我們就去幫手怪。鯊齒怪的弱點在哪裏？”

禿頭指了指鯊齒怪的腹部，“鯊齒怪的腹部是全最的地方，它的心髒就藏在腹部最深。從那地方穿進去，向裏大約20米，就是鯊齒怪的心髒，但是這個距離這麽深，本不可能的。”

百裏辛將弓/弩和魚叉同時拿到了左右手掂量掂量，“我去試試。為了完全，你們現在就可以上浮了，遊到它們的上方，一旦我功了，你們就準備好立刻幹擾手怪，把它朝上麵引。”

眾人魚遲疑地麵麵相覷，禿頭人魚於職責，起先還想勸百裏辛，以保證百裏辛的安全。

可剛張開，他又咬著牙闔上了。

他要保護百裏辛的安全，可他也要保護族群的安全。

百裏辛現在說得辦法，是目前為止的最優辦法。而這個辦法能夠實現的前提，就是鯊齒怪的敗北。

誰有這個能力？

是他嗎？還是綠？或者是胖人魚？

都不是。

他們都不行。

唯有百裏辛，才有可能取得功。

縱使擔心百裏辛的安全，但理智告訴禿頭人魚，隻有這樣，人魚族才能換來一線希。

禿頭人魚咬咬牙，最後點了點頭：“好！我們分頭行！”

“但是，孩子。”禿頭人魚還是忍不住提醒百裏辛，“你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一旦遇到危險，以你的生命為第一準則，絕對不要想著什麽獻取義的傻想法，明白嗎！”

百裏辛看著禿頭人魚開始漉漉的眼睛，輕歎一聲，“放心，我不會死的。”

他若有似無地將手到後背，輕輕了兩下蝴蝶印記的翅膀，“我有海洋之神的庇佑，這個蝴蝶就是海洋之神送給我的禮，你們放心好了。”

黑的蝴蝶中，一個小小黑影出，纏住百裏辛的指尖，學著百裏辛的樣子也了對方一下兩下。

禿頭人魚卻還是不放心：“海洋之神也不行！不要傻得什麽都聽，就算是海洋之神的命令，你也不能愚蠢到送命。”

“每個生命都有生存的權利，就算你是被海洋之神創造出來的，從你有意識的那一刻起，你就屬於了你自己。”

百裏辛看著禿頭人魚關切的目，忽然笑了，“有個問題想問你一下。”

禿頭人魚：“什麽問題？”

百裏辛：“如果，人魚族群遇到了敵人攻擊，這時候隻要有一隻人魚站出來，就可以引開那隻怪，這樣剩下的人魚都可以活命。但那隻引開怪的人魚，卻會因此獻出生命。你又會怎麽做？還是讓所有人魚惜命嗎？”

禿頭人魚幾乎連思考都沒有，隻是過了兩三秒就回答道：“嗬嗬，是的，我還是會讓所有人魚惜命。但我會為那隻引開怪的人魚，人魚之所以能在這個滿是龐然大的海底生存下來，就是因為有一顆堅韌的心和不朽的神傳承。為了我的種群和那些後代，我願為托舉他們的基石。”

周圍的人魚，眼神一瞬間也變得分外認真和堅定。

百裏辛看進禿頭人魚的眼中，他已經老了，但那雙眼裏，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百裏辛知道，這團火焰，終將永垂不朽。

他輕笑一聲，“你可以，那我為什麽不能是那塊基石呢？但我這塊基石又老又臭，恐怕要硌著這些怪的牙了。”

禿頭人魚的眼角立刻掉下來好幾顆珍珠。

百裏辛已經回過了頭，“別浪費時間了，開始行！”

“把你的弓/弩給我，”百裏辛朝著綠出手。

他將魚叉背到自己後，從黑蝴蝶中立刻出來一別人沒注意的黑帶，纏住魚叉，將它固定在了後背上。

綠的弓/弩上已經放好了一箭矢，“需要把箭矢拿下來嗎？”

百裏辛淺笑：“不，這樣剛剛好。”

看到百裏辛的怡麗溫暖的笑容，綠的臉猛地一紅，趕將弓/弩塞進了百裏辛手裏。

遠，戰鬥已經從白熱化來到了尾聲。

百裏辛朝著兩隻龐然大遊去，其他人魚則是咬咬牙，開始朝著上方遊。

因為兩隻霸主戰鬥的位置很靠近海麵，海麵上的骸骨和巖石被擊打地滿海都是。

百裏辛就猶如一道閃電，靈活又迅速地在這些障礙中穿梭。

綠和禿頭人魚不放心百裏辛，遊的過程中回頭看過去，就見一個漂亮的藍流星在水中畫出不斷劃出“z”和“s”的形狀。

他靈活地穿梭在這片曠野迷霧之中，作不像是在躲避，更像是在跳舞。

優雅，人，帶著絢爛的銳利。

在這片海洋中，在那兩隻龐然大麵前，他是那麽渺小，可他又是那麽耀眼和閃亮。

他是外來人，可現在卻帶著人魚族的希，在殊死戰鬥。

那一刻，他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隻有那道璀璨的湛藍星辰。

他們的目追隨著百裏辛的影，生怕錯過一點發展。

他們看到百裏辛幾個遊間，就來到了鯊齒怪的後。

隻見百裏辛接連出了兩箭矢，幾乎是出箭矢的同時，他的尾快速向後一挑，那隻被後背黏著的魚叉立刻飛起來，百裏辛單手撐著巖石一個旋轉，一個倒掛金鉤的姿勢，尾鰭用力甩到了魚叉的尾部。

魚叉，就像安上了一個小鋼炮，帶著破竹之勢洶湧飛出！

兩道箭矢，一把魚叉。

沿著同一條軌道直直飛出！

禿頭人魚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一支箭矢沒到了鯊魚白皮裏。

接著又一支箭矢沿著第一支箭矢留下的孔鑽進去。

而在兩支箭矢鑽進去沒多久，那隻力道最大的魚叉隨即而來！

依舊是那個孔。

之後發生什麽禿頭人魚已經看不到了，但他知道會發生什麽。

沒有了堅表皮的阻礙，先後三道利刃進去，最後一直魚叉將所有的力量全都傳遞給了前麵兩支箭矢。

那兩支箭矢會像兩道流星，劃出最燦爛耀眼的輝，正中目標！

他們在觀察的時候，並沒有耽誤遊的速度。

就在這轉瞬之間，他們已經遊到了上方，兩隻巨的龐大軀遮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也遮擋住了百裏辛瘦弱的影。

然而，禿頭知道，百裏辛他功了。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如果深海中還有一隻人魚可以做到這樣的細度和強度，一定是這個神又充滿驚喜的百裏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