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霍然看向老爺子。

然而，等待他的，卻是一聲歎息。

剛萌生的希，倏然破滅，秦殊整個人都卸下勁。

“所以，就算傷口會愈合，可他們，最終還是離開了，是嗎？”

秦殊緩緩閉上眼。

人死不能複生，他怎麽敢奢，父母仍在世間呢……

若真能這樣，那將是震撼整個醫學界甚至全球的大事件。

因為這意味著，人類已然可以憑借技手段，對抗生老病死的天然規律。

那是對常識，乃至以往無數研究結果的顛覆。

甚至改變可以整個世界的格局。

秦殊踉蹌著坐回沙發。

老爺子看了他半晌，翕，最終還是開口道。

“雖然，他們的大腦到重創，導致腦死亡。但，他們的，卻依舊存在，且仍然備活。”

“您說什麽？！”

秦殊猛地抬頭。

不可置信的著老爺子。

又重複了一遍，“爺爺，您剛才，剛才說什麽？他們的，依舊備活？”

“老大，你來說吧……”

老爺子按了按腦袋。

他需要靜養。

可蘇醒過後，一直在忙分家的事，再加上被老二夫婦氣到，如今整個人都有些乏力。

秦殊連忙扶著老爺子躺下。

“那天老爺子發現異樣後，當時就將你父母的首讓人帶了回來。”

“因為報告謀殺，警方需要取證，一旦做了檢，這些異常就再也瞞不住。所以老爺子讓人帶走了淩海，又統一口徑，讓所有人都以為，你父母是死於意外。”

“火葬當天，進焚化爐的，並不是你父母的首，而是兩特殊材料做的仿生。”

“這些年來，你父母的首一直被安置在CEW的地下實驗室。”

“我們在想，既然人活酶可以在腦死亡的況下，依舊保持部分細胞活，那麽是否意味著，腦細胞的重組複生也能實現？如果可以，阿樾和阿沁醒過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秦殊下意識拉住秦庸，“那結果怎麽樣？能實現嗎！”

秦庸搖了搖頭。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十六年來，CEW表麵上是普通的生製藥公司，可實際上，我們從世界各地找來許多優秀的科學家，秦家每年有一半的收益，都投注在這項研究上。”

“但截至目前，研究進度依舊遲滯不前。”

說完這話，秦庸看向秦殊，溫暖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

“原本這些話，我和老爺子都不想讓你知道，因為這件事背後，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你以為我和你爺爺不想為你父母報仇嗎？你以為他的那些同事乃至國家，不想這件事有個結果嗎？除了你爸媽，還有很多一線的生科學家，都或多或在這些年遇到過危險。”

“甚至就算在看似和平的今天，也依舊有種種潛在危機。從原本的克隆，但如今的仿生、病毒，甚至是人工智能的植，背後的那雙手，一直沒有停下過。”

“但那不是僅靠我們秦家就能應付得了的難題。這裏麵錯綜複雜的容，早已超越了一個家族，甚至一個國家的控製範圍。”

秦庸語氣平和的道出其中的難度，以及往後將要麵臨的困難。

秦家隻是商人。

如果不是當初差錯牽扯其中，本不會有後來那麽多事。

秦家已經因此失去了秦樾夫婦，不能再犧牲，也犧牲不起更多人。

這些年來，老爺子經曆喪子之痛後，無心家業。

秦家的重擔，被秦庸一人扛起來。

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這塊料。

如果不是當初那一年多，秦樾大刀闊斧的對秦家產業進行改革升級和重新洗牌，為秦家的發展實現關鍵的助力；如果不是當初秦樾手把手教他，如今的他也好，秦家也罷，隻怕早已改換天日。

而秦樾夫婦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僅有的兒子。

秦殊。

“如今你平安長大，家立業，我和你爺爺，也算是對你父母有個代。”

“阿寄和阿舟都隻能守業，不能拓土開疆，秦家若是給他們，頂天也就是如今這般。”

“但你不同。阿殊，你是秦家的未來，秦家往後，還得靠你，你明白嗎？”

“所以，今天過後，和阿瑩好好過日子。剩下的事，就給我和你爺爺。不管怎樣，我們都會盡全力，給你一個代。”

-

病房外，秦瑾心中擔憂，一直來來回回踱步。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病房的門卻遲遲沒有打開，秦瑾心中焦躁更甚。

尤其從剛才老爺子的語氣判斷，三弟的死，並非意外。

秦瑾第一次惱恨醫院的VIP病房隔音效果太好。

終於，在秦瑾忍不住要和周書抗議的時候，病房的門從裏麵打開。

“爸！大哥！”

秦瑾連忙衝了進去。

卻見幾人麵上並無異樣。

秦瑾視線從幾人臉上過，最終看向躺在那裏的老爺子，“爸，您怎麽……”

“爸沒事，就是累了，想歇息。”

秦庸替老爺子說完，李碧茹和秦寄也走到跟前。

秦庸繼續道：“剛才出了點小曲，耽擱了公證的進度，這會兒趁著大家都在，我們繼續說分家的事。”

秦寄問：“但是二叔他們都不在了，還……”

“不用管他們。”秦庸打斷了兒子的話，“有律師，有公證的人，還有我們，足夠了。”

作為帝都首富，秦家名下的公司、房產、期權、票等等實在不，很多產業甚至並不局限在帝都一個地方。

而除了先前分給大房、二房還有秦瑾的那些之外，秦氏商業帝國剩下的所有家當，老爺子都給了秦殊。

除了CEW生科技公司。

李碧茹目瞪口呆。

下意識就想說老爺子偏心。

這樣一比較，大房看起來拿得多，其實就是九牛一。

然而到底和許錦華不一樣。

尤其見丈夫一臉坦然，並不介意，李碧茹忍不住拽了拽秦庸的胳膊。

低聲音，“你就沒一點想法？”

秦庸神淡淡：“那是阿殊應得的。”

李碧茹：“……那你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所以父親除了給阿寄分產之外，還把包括隆達在的八家公司也給了我。”

“……”

李碧茹被功噎住了。

就在醞釀著言辭，還想再說什麽時候，秦殊已經開口。

“我不要這些。”

他拒絕地很果斷，“爺爺，我隻要我爸媽一手辦起來的CEW。”

“荒唐！”

老爺子掙紮著就要起，被秦庸眼疾手快扶住。

秦庸朝秦殊看來。

“阿殊，CEW不能給你。”

父子二人覺得，剛才講了那麽許多，都好像是白說了。

如今沒人盯著CEW，不代表以後沒有。

危機和風險可能在任何時刻來臨。

他們不願秦殊置險境。

可秦殊又何嚐願意？

過去的二十幾年，他在父母、爺爺還有大伯的保護下長，但凡他有一點良心，怎麽可能讓長輩繼續為他遮風擋雨？

他是男人。

不是懦夫。

他有責任，也有義務，去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而不是躲在家人搭建的避風港，做一個頭烏。

“爺爺，以您如今的子骨，能夠撐得起CEW嗎？”

“還有大伯，您自己也說過，自己在經營之上，並不擅長，更別說CEW的研究。畢竟，如果真的有效，也不會這麽多年來，還在原地踏步，不是嗎？”

秦殊這話說的冒犯，旁邊的秦寄皺起眉頭。

“阿殊，你怎麽和長輩說話呢！”

“我知道，我這話不好聽。可是爺爺，大伯，如果你們想要那個結果，沒有比我更好的人選，畢竟……”

秦殊看一眼自己的手腕，“我才是那個離真相最近的人，不是嗎？”

有旁人在，秦殊說得晦。

可老爺子和秦庸都懂了。

秦殊本就聰明，再加上他曾被注過Tα-941活酶，使得他的各項機能，遠超普通人。

從能力和天賦而言，他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更何況，那是他的親生父母，多年的執念，就算他們阻攔，也不見得能攔得住。

果不其然，二人剛想到這裏，就聽秦殊繼續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秦家幸運過，但不代表，會一直幸運下去。今天你們可以不答應將CEW給我，但總有一天，我也會靠自己，創建另一個CEW。”

說完這話，秦殊不再多言。

他沒有理會周書遞來的那一遝厚厚的轉讓文件，而是直接牽住宋瑩的手，朝病房外決然行去。

著消失在門口的影，秦庸與老爺子四目相對，最終同時下定決心。

秦庸追到樓道。

“阿殊，你站住！”

秦殊頓住步子，沒有回頭。

“CEW……可以給你。”

秦庸的聲音，從後響起。

在空曠寂靜的樓道散開。

宋瑩抬起頭，恰看到秦殊角揚起的一抹弧度。

-

CEW功劃歸秦殊名下。

剩下的家業，秦殊原本不準備要。

但老爺子的一句話，阻住了他的推讓。

“你剛說過，覆巢之下，無完卵。”

秦殊不想要其他產業，是怕接手CEW之後，累及家中其他人。

可一筆寫不出一個秦字。

秦庸也道：“收下吧，是你爺爺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責任越大，擔子越重。往後不管你做什麽決定，都要記得，你肩上扛著秦家；同樣的，不管做什麽，也都要記得，你的後，有整個秦家。”

秦家。

是羈絆，是肋。

更是助力，是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