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修沅手都快疼死了，奈何宋瑩在邊上，他又不好意思掙。

隻能一邊笑，一邊咬腮幫子忍疼。

最後的結果，就是臉紅脖子，從下頜線到脖頸的側邊，青筋暴起。

簡直跟便似的。

秦殊還在雲淡風輕的致歡迎詞客套。

蔣修沅人都快傻了。

還是宋瑩注意到他的異常。

“修沅，你這是怎麽了？臉怎麽不太好。”

“是天太熱，曬得嗎？”

秦殊說這話的時候，手上的勁兒鬆了幾分，蔣修沅當即出自己的手，想嘶聲又不敢，隻能抿著，鼻孔猛出氣。

好好的一個帥哥，生生出了大鼻孔。

偏這時候，秦殊還心至極的拿出一小包紙巾遞過去。

“七月底，正是帝都大熱的時候，弟弟，汗，上車吧。我開了空調。”

蔣修沅笑著接過紙巾，手上都是紅印子：“我謝謝您。”

秦殊含笑，瀲灩的狐貍眼閃過狡黠。

“不客氣。”

-

秦殊開車，宋瑩坐在副駕，蔣修沅坐在後排。

車後視鏡裏，蔣修沅過鏡片，氣衝衝的盯著秦殊。

秦殊掀起眼皮，一打眼，就對上蔣修沅的視線。

鏡子裏，雷四。

這時——

“對了，修沅，外祖父這段時間怎麽樣？”

宋瑩回過頭來。

蔣修沅猛地收回目，雙手疊放在並著的上，坐直了子，秒變乖巧可。

“好的，每天早上晨跑十公裏，完了還打太極，晚上還去跳廣場舞，比我子骨還朗呢。”

蔣老爺子以前是行伍出。

後來經商之後，那些養的習慣也沒丟，每天雷打不十公裏。

下雨的時候，就上跑步機，從來沒斷過。

甚至對蔣家後輩，也一樣要求。

所以蔣家四個男孩，全都功夫不錯。

就連當初蔣瀾安和宋懷琰比較忙，宋瑩在蔣家住了三年，也被迫練了一功夫。

後來宋瑩回家之後，蔣老爺子每次和發消息聊天，總要問功夫有沒有繼續練，有沒有懶之類的。

那時候宋瑩年紀小，隻覺得外祖父嚴苛。

如今回過頭再一想，得虧當初學了一手，這些年一個人在國外，才能穩穩當當。

“怎麽現在還跳起廣場舞了呢？”

這倒是宋瑩沒想到的。

蔣老爺子向來嚴肅，平日裏為人也是一板一眼，隻有對宋瑩這個外孫兒，才格外慈祥些。

跳廣場舞這種行為，不像是他會做的。

倒是外祖母還有點可能。

宋瑩前腳剛想，後腳蔣修沅就提到了。

“還不是因為聽人說，跳廣場舞的時候，認識了一個舞伴？老爺子吃醋了唄。”

提起這茬，蔣修沅一下打開了話匣子。

“以前爺爺是死活拉不下臉的，總覺得跳廣場舞太鬧騰，說跳舞不像跳舞，說鍛煉吧又鍛煉的不科學，還想著拉一起和他打太極。

“結果你猜怎麽著？說他打太極太老派，於是每天穿著花子去隔壁小區的廣場舞隊跳舞。

“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一個老爺爺當舞伴，回家還止不住的誇人家。

“這爺爺能忍？第二天就跟著跳去了，現在甚至還混了個領舞，過段時間還要參加莫城的廣場舞大賽來著。

“姐你要是回了莫城，每天早晚，都能看到一群老頭老太太在咱家草坪上拉著音響練舞……”

宋瑩想了一下那個畫麵，突然期待起這次的莫城之行。

-

一路有了宋瑩搭話，車裏的氛圍好了許多。

到了家門口，秦殊和蔣修沅先下車去後備箱拿東西。

趁著宋瑩還沒過來的功夫，蔣修沅記仇宣戰。

“剛才我姐在，我讓著你，晚點咱倆單挑！這次我一定贏！”

秦殊眼皮都懶得掀，從後備箱往外拿東西。

“你不行。”

語氣淡然隨意，顯然沒把蔣修沅往心上放。

“你都沒試怎麽知道我不行！”

蔣修沅雙手往鬢角上抹了兩把，順了順自己的藍，不服氣。

秦殊頓住作，上下打量他一眼。

“不用試，看一眼就知道。”

“秦殊我告訴你，你小子別狂！”

“手。”

“啥？”

“我說，手。”

秦殊又強調了一遍，蔣修沅一臉狐疑的出手。

下一刻，秦殊直接將手裏箱子放上去。

蔣修沅哪裏能想到他要搞這一出？

一開始沒上勁兒，差點把東西給摔了，還好最後反應快，在箱子落地前把箱子給抱穩了。

“弱。”

秦殊丟下兩個字，從後備箱撈出另一個更大點的箱子抱走了。

“你說誰弱……”

蔣修沅低了聲音跟上去辯解，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聽從車上剛下來，還有幾步之遙的宋瑩嫌棄出聲。

“修沅，你今天是沒吃飯還是這幾年懶了？怎麽那麽弱，連個箱子都抱不穩？”

“我哪是抱不穩？！我分明是沒留神！都是……”

蔣修沅正想說，都是你老公坑我，結果一抬眼，正對上最前麵的秦殊回頭，衝自己出一個得逞的笑。

不僅如此，抱著箱子的左手，還衝他豎了個中指。

“都是什麽？”宋瑩瞥了他一眼，“別找借口。”

蔣修沅：“…………R^#%#^”

-

宋懷琰是帝都本地人。

家裏在雀兒胡同留了間四合院，運氣好，一直沒拆，現在這一片四合院居民區都被保護起來了。

他和妻子一直住在這裏，很是喜歡。

因為院子不像高樓大廈的居民樓那麽憋屈，門口有小花園，小院還自己種了一畦菜園，另有天井邊上搭著的葡萄架，這時節正是由青轉紫的時候，累累垂垂，瞧上去極喜人。

宋瑩就是在這裏長大的。

小時候，院子裏有父親親手搭建的秋千，小花園裏每到春夏，母親種的花一開，就有許多蝴蝶飛舞。

晚上一家人坐在天井裏納涼，父母人手一個芭蕉葉做的圓扇，花碎步包邊，用力一扇，涼快不說，蚊蟲也能扇走。

白日裏一出門，走街串巷的小商販，自行車後座上耷拉兩個簍子，裏麵放著兩錢一塊的褐薑糖。

咬一口，沙沙的甜。

還有那種麥芽糖、串在草垛子上的糖葫蘆，以及三車上用被子一罩，打開後小箱裏還冒著冷氣兒的小糕。

所有的一切，都是宋瑩記憶裏的年模樣。

悉的青石板路，悉的胡同巷子，古樸的老宅和外麵仿佛兩個世界。

每次回家，總會讓人忘記在外拚搏的所有苦和累。

知道今晚孩子們要回來吃飯，所以大門沒關，三人一進院子，繞過照壁，就看到蔣瀾安穿著圍，坐在屋簷下擇菜。

熒幕上的老藝家，在家裏，也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媽，我們回來啦！”

“媽。”

“姑姑！”

聽到這幾聲喊，蔣瀾安抬起頭，在看到眾人時，神一喜。

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起走過來。

“來就來了，怎麽又帶這麽多東西？不是說了家裏什麽都有麽？你這孩子，老是花錢。”

宋瑩道：“這回可不是我買的，都是修沅帶的。”

蔣修沅連忙解釋：“是爺爺非要我帶的，都是些莫城特產，爺爺說，怕您在帝都吃不著正宗的，所以專程讓我帶過來的。”

聽到是老爺子的意思，蔣瀾安便也不再說什麽，隻招呼幾人趕進屋。

說話間，宋懷琰也穿著圍從廚房出來。

東西放下之後，自是不了一番寒暄。

當然，二老更多還是和蔣修沅說話。

怕秦殊多想，或是覺得被冷落，宋瑩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解釋。

“母親有兩年沒回莫城了，所以可能和修沅多說兩句，你別往心裏去。阿殊你記得，我爸媽也是你爸媽，你別覺得見外，他們沒有別的意思。”

秦殊知道宋瑩的好意。

當初知道自己雙親離世，宋瑩就跟他講過，“我爸媽就是你爸媽，從今往後，我把爸爸媽媽分給你一半。”

領證之後，兩人每隔一兩個月，就會回來一趟，宋瑩父母是什麽樣的人，秦殊也清楚。

他輕笑一聲，穩穩牽住宋瑩的手。

“我知道，我是自己人，他是客人，我不跟他計較。”

說話間，宋懷琰回頭招呼秦殊。

“阿殊，走走，去書房，我新得了方茶餅，來幫我嚐嚐！修沅也一起來。”

秦殊看一眼宋瑩，“爸，我去廚房幫著做菜吧。”

宋懷琰道：“你這傻小子，平時飯還沒做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趕逮著機會會兒懶嘛！”

蔣瀾安給了丈夫一拳：“這是你自己的心聲吧？”

如今蔣瀾安除了演話劇，就是大學教書，夫妻倆平時都是宋懷琰做飯。

“孩子們都來了，就讓我會兒懶嘛！”

“行！今天給你放一回假！”

蔣瀾安嗔看丈夫一眼，同時催促秦殊和蔣修沅，“去吧，你們陪老家夥聊聊天，一會兒飯好了我和阿瑩喊你們。”

原本安靜的小院，被歡笑和聊天的聲音填滿。

院子裏柳樹枝頭，有蟬“吱——吱——”長鳴。

夜幕漸合，炊煙嫋然，飯香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