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何桑心神不寧趕去劇院排練,車位被曼麗的寶馬x5占了。
這圈里有四大青和四大花旦,何桑的名頭最響,業評價是十年一遇的大花旦,號稱“靚絕冀省”。唯一能打擂臺的正是新晉花旦崔曼麗,不過由于梁紀深的關系,被何桑了一頭,一直不甘心明爭暗斗。
何桑直奔化妝間,曼麗面不改磨指甲,“是桑姐啊,大駕臨有何指教?”
“開走你的車。”
嗤笑,“我不開,你能怎樣?”
“我的車位。”
“還當自己是臺柱子呢,你馬上不是了。”曼麗得意洋洋,“院長約談你。”
何桑沒和吵,沉住氣回到休息室,沒多久,院長來通知,“周六公演是曼麗軸。”
怪不得,那麼目中無人。
何桑從鏡子里同他對視,院長了手,面難,“你臺詞功底扎實,又漂亮,演哪出戲都火...”
這行的潛規則,只要讓位二番,再也拿不了一番,何桑寸步不讓,“我不答應。”
“小桑,你別為難我,曼麗今非昔比了,市里價前十的富豪為給劇院投資了八百萬,我總要滿足。”院長言又止,“梁三公子那邊...”
“梁家的背景多厲害,你心知肚明。”何桑慢條斯理摘耳環,“你打了他的臉面,自己去解釋。”
院長無奈嘆了口氣。
稱呼“三公子”是源于梁家有三個兒子,男人排行老三。
梁延章的原配難產去世,續弦五年后又離了,現任太太19歲生下梁紀深,當年闊太們押注,梁延章“嘗鮮”,會不會有第四位夫人,然而紀席蘭穩居正室位置三十年,人老珠黃照樣把梁延章吃得死死地,“梁紀深”在上流圈傳為佳話。
豪門人多,兒子多,表面其樂融融,背后卻勾心斗角。
下午曼麗在甬道候場,一個小姑娘繞到前面,端了花茶給何桑,“桑姐,你軸被搶了?”
這姑娘是a角替,何桑陪梁紀深去外地出差那陣,將上臺的機會留給了,也知恩圖報,有一次巡演曼麗在盒飯里摻了胡椒,想害何桑過敏出丑,是小姑娘當面穿了。
“梁先生有錢有勢,曼麗的男人哪能抗衡得了。”怯生生的,“除非——”
“除非有新歡了。”曼麗倚著門冷嘲熱諷,“公子哥玩得花,他們的有保質期,過期換人。”
小姑娘懊惱,“你哪只眼看到換人了?”
曼麗不甘示弱,“梁先生半月前飛到黎定制了一條項鏈,品牌名永恒摯,有錢人花錢不算什麼,關鍵要對人用心。”打量何桑佩戴的項鏈,并不是那條,“桑姐,你正牌友的地位恐怕要降級了。”
何桑沒理會,拎包下樓。
出電梯,撥通梁紀深的號碼,響了兩聲,他摁掉了。
平時男人再忙,從未冷落過。
顯然,他不方便。
而且避諱的存在。
何桑去停車場的途中,余掠過巷口一輛行駛的紅旗l5,西服革履的梁紀深坐在后座,旁邊是一張人的面孔。
同樣的清冷型,皮白皙,秀發烏黑順直,似乎剛從附近商場逛完。
頃刻如夢初醒。
梁紀深那圈子風流韻事傳播得最快,曼麗敢兌,也是聽了金主的口風,認定一敗涂地了。
何桑抖攥方向盤,形容不出的苦。
——我不喜歡你化妝,不適合你。
——深哥,你喜歡我什麼樣?
男人笑,“我喜歡你清純。”
記憶翻涌,何桑猛踩剎車,劇烈息著。
原來得到的一切,都拜那個人所賜。
梁紀深把不能給予那個人的深復制在上,他難忘和惜的從來不是。
何桑失魂落魄進家門,小姑娘的報也追來了,“劇院發布公告,你演《戒》。”
疲憊應聲。
“《上海灘》的軸主是崔曼麗。”小姑娘打抱不平,“有金主撐腰,你也請梁先生出頭。”
何桑被逗笑,笑著笑著,眼里水霧泛濫,“梁先生不會為我出頭了。”
說完,掐了語音,瞧著窗外的梧桐樹出神。
每月30號是梁紀深回老宅的日子,梁家給三個兒子定下的規矩,雷打不。
他雖然沒公開這段,倒也沒刻意瞞,以往何桑找他,保姆還接過電話,客客氣氣喊何小姐。
可這晚,提示關機。
所有反常都預示出與他之間的裂痕。
第二天中午,男人才面。
玄關立著一大一小的行李箱,沒有像往常迎接他。
梁紀深看主臥,虛掩的隙出一縷。
他邁步靠近,房門這時打開,何桑站在里,整個暖融融。
“深哥。”
他察覺到強歡笑,“有心事?”
“沒睡好。”何桑手幫他解開領帶,“你昨天回老宅了?”
男人淡淡嗯。
僵住,“自己嗎。”
梁紀深垂眸,落在手背的燙傷,“不是。”
何桑心臟狠狠一擰。
他竟然帶那個人回去了。
這幾年風花雪月走馬觀花,有真的,有假的,從沒人拴得住梁紀深。
何桑一度以為自己是例外,甚至看不起辛欣,仿那個人的神韻打扮,千方百計混到他邊討好。
錯了,大錯特錯。
梁紀深的世界里,自那場轟轟烈烈的風波后,再沒有贏家。
耗下去等他徹底厭煩,何桑面對不了那一幕。
故作輕松仰起頭,“我準備搬出去住。”
梁紀深皺眉。
自顧自,“你送我的項鏈耳環一件不在屜里,這套房我也不要,你有空我們辦過戶。”
男人眉頭皺得更。
“深哥,我有點累。”何桑凝視他,竭力笑出來,“你喝酒會頭疼,止疼藥在床頭,這一周要穿的襯已經熨帖過,保溫壺有海鮮粥,正好能喝。”
梁紀深始終沒有出聲。
“你和宋小姐很相配,其實我清楚,時至今日你只過。”何桑轉,每一下呼吸,口都脹得難,“我占據的位子,現在應該還了。”
拉住行李箱的同時,男人突然問,“手怎麼弄傷的。”
何桑停住,指腹紅腫,“煲粥不小心燙的。”
梁紀深走到后,握住手,他想象得出,滿心歡喜為他下廚,漫漫長夜又一點點失的落寞。
“涂藥了嗎?”
吃舞臺這碗飯,年輕無瑕是本錢,一發也金貴得很,何況燙個疤。
“涂過了。”何桑太貪他的溫,舍不得離。
梁紀深眼底閃過剎那的心疼,“你何苦這樣。”
男人傳來的溫,從指尖蔓延到五臟六腑,忍不住哽咽,“以后不會了。”
他不了解,有多麼痛恨他的憐憫。
那無關的憐憫。
何桑甩開他的手,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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