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往后挪了挪,拉住演替的小姑娘,“咱倆換下位置。”
小姑娘不敢換,“你是主啊。”
“給你機會在領導面前臉,院里會捧你的。”
小姑娘不起大紅大紫的,“謝謝桑姐!”
何桑扎進一群高個子的配角里,要多蔽有多蔽。
主任打手勢,示意梁紀深在正中央,“這位是中海集團委員會的梁副書記。”
掌聲過后,他走向最顯眼的周宸,簡短握了手,“你演得什麼。”
周宸不服氣的,“許文強。”
梁紀深稍一偏頭,主任馬上介紹,“老版《上海灘》周潤發的角。”
“是你們劇院的骨干?”
“以前是,現在調了,是市劇院的臺柱子,去年中戲聘請他當表演系老師,他沒去。”
“怎麼不去?”
周宸搶先一步,“因為我喜歡的人在劇院。”
“周宸!”后排有人喊他名字。
梁紀深聽出是誰了,涼涼的視線一掃,何桑攥了下拳,噤了聲。
“為犧牲。”他總結。
周宸和他對視,“我和梁副書記不是一類人,你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你。”
他角浮起笑,“那你的犧牲有結果嗎。”
周宸滿是敵意,“只要梁副書記這類人不手,會有結果的。”
“很自信。”男人的笑更深了,“我認為我有資格教會你一個道理,先修煉本事,有本事了,即使我這類人手,你也有資本斗一斗,而不是心懷怨恨。”
主任察覺出不對勁,引導著梁紀深朝前走,一邊走一邊尋覓何桑,“主呢?”
大家紛紛讓開,何桑在最末的一排。
梁紀深笑了一聲,打趣般問主任,“躲我?”
“哪里哪里——”主任不知,拽出何桑,“膽子小,沒經歷過這麼大的場面。”
男人例行公事出手,等。
何桑握住,“梁副書記。”
他手暖和,也糙,裹住像一塊厚重的烙鐵。
“臺風不錯。”
“您喜歡就好。”
梁紀深似是心逗,“你演得什麼?”
何桑深吸氣,耐著子回答,“馮程程。”
他若有所思,再次偏頭,“和許文強是一對?”
主任連連點頭,“他們是一對。”
梁紀深仍舊握著何桑的手,“很默契,現實中是嗎。”
“現實中是老同學了,話劇圈的黃金搭檔。”主任眉飛舞的,“小年輕嘛,看對眼也正常,哪天緣分到了,自然升華了。”
男人忽然正道,“工作是工作,不要摻雜個人生活,影響了工作。”
主任一懵,梁紀深竟然打腔了,急忙配合,“我們一定嚴格管理演員因戲生,要求公私分明。”
他松開何桑,問下一個。
本來只問主要角,但梁紀深在省企上任不久,不好擺架子,于是逐一握手談,結束已是半小時后,何桑腳都站麻了,最后的大合照環節,院長悄悄溜上臺,把何桑推出去,站在梁紀深左側。
右側是二號,很有心機挽著梁紀深,十分親的姿勢,他緩緩出手臂,玩笑般說,“馬主任,左擁右抱不妥吧?”
主任大笑,“梁副書記品行正直,您就是躺在人堆里,那也是清清白白的,誰還能誤會嘛?”
梁紀深到底是婉拒了那姑娘,周宸補位在他右側,攝影師按快門時,何桑覺到男人環了自己腰一下,只一下,幅度不大,又是人人的,沒暴什麼。
閃燈一熄,他立即離了。
何桑心口撲通撲通跳,手心汗涔涔的。
怪不得男人熱衷于刺激,越是,越是不見,越是離經叛道,越是熱沸騰罷不能。
確實有一另類的滋味。
一瘸一拐邁下臺階,孩們結伴議論到場的領導,除了梁紀深,有一個文化局的,樣貌斯文楚楚,中場休息時朗誦了一首高爾基的詩,抑揚頓挫很有調。
這年紀的孩,竇初開春心泛濫,很容易對有文化有地位的男人產生好,何桑是親眼所見有多姑娘慕梁紀深那圈子的男人,前赴后繼撲上去,一心要善果,又沒得善終。
路過男化妝間,院長在里面正批評周宸,“你一個小小的演員,你沒長眼啊?瞎逞什麼能!”
周宸著墻,手兜,“你別管。”
院長咬牙切齒,“你降級到市劇院,你心里沒數嗎?”
“是他整我!”
“你有數就好!胳膊擰得過大嗎?梁老三不是不饒人的主兒,你不惹他,他輕易不為難你,是你太不自量力了,懂嗎?”
周宸接到降級通知書便心知肚明,梁紀深故意分開他和何桑,他去中海集團要過說法,連面兒也沒見到,被保安擋了。
起初,他以為梁紀深自認理虧,沒底氣見他。
直到那天,中海召開董事會,梁紀深從市博館的揭幕儀式上匆匆趕來,主持完會議,又馬不停蹄去臨市,出席政商研討會,像個陀螺一樣,他才明白男人本沒拿他當回事。
他們不是一個階層,梁紀深碾死他,像碾死一只螞蟻易如反掌。
這深深地打擊了周宸。
他痛恨梁紀深這種人,備俘虜人的所有優勢,甚至不費吹灰之力,生來是贏家。
“何桑和他斷了。”
“斷了又怎樣?”院長也惱了,“他不要的人也不到你要!你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何桑在門口聽了片刻,回后臺。
“桑姐,你今天真是出盡風頭啊!梁副書記和你握手的時間最長了。”小姑娘趴在化妝臺上,“他手嗎?”
何桑坐下,卸口紅,“糙。”
“那他材好嗎?”
后臺人多口雜,不愿多談,“你自己看。”
“他了服是不是特厲害?報幕的黃哥會看相,他說梁副書記這樣的型——”
捂住小姑娘的,“講。”
卸完妝,何桑從劇院出來,在正門繞了一圈,朝后門走去。
紅旗停在馬路對面,沒上車,扣車窗。
男人降下玻璃,天灰蒙蒙的,他一張臉也深沉了些許。
“我有話問你。”
梁紀深嗯了聲,“上來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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