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謹睨他一眼:“一邊兒去,我媽不許我早。”
信件直接進了垃圾桶,那些巧克力什麽的吃食進了顧惜朝的肚子裏。
時間一長,那些姑娘都知道了,初中部那個顧惜朝是周懷謹的小妹妹,和搞好關係沒錯。
後來東西全都送到了顧惜朝那兒,顧惜朝照單全收,飽了口福,可就是一句話都不傳。
周懷謹也不製止顧惜朝中飽私囊的行為,倒是沈宴奇了:“我說懷謹啊,你不是喜歡小七月吧?”
他自己才說完,就搖了搖頭:“不會不會,七月那麽小,要我說也是喜歡夕啊。”
周懷謹笑笑不說話,那時候他隻當自己對小姑娘是像妹妹一般溺。
飛機降落在京城國際機場。
沈宴知道顧惜朝今天回來,生意也不談了,早早地候在機場接。
顧惜朝剛出來,就見沈宴一個勁兒地朝揮手。走過去,沈宴主提過手上的行李。
沈宴一邊開車,一邊和聊天:“可算是想通回來了,這幾年叔叔阿姨都很擔心。”
顧惜朝神淡淡:“任期不到,也回不來。”一個任期至三年,到期後也可以申請繼續留下。想起那漫天的火,還有衝進火裏的周懷謹,還是回來了。
“回來了好,我聽說反政府武裝把使館炸了,你沒事吧?”
顧惜朝三年前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執意遞了申請去那種地方,他們這一群人著實為了把汗。
“能有什麽事。”顧惜朝看向窗外。寬闊的街道兩側變了模樣,可還是一樣的燈紅酒綠。
這三年經曆過太多,有跟著領導出去工作時,子彈從邊過;前一秒經過的地方,後一秒就被戰火夷為平地。見過了許多流離失所,也見過了許多災難病痛。
若非必要,不想說給親朋好友聽,讓他們徒增擔心。
車一片靜默。
沈宴憋了半天,終究沒忍住:“懷謹去Y國執行任務,你見到他了沒?”
這是一個結,死結。人人都想避開,但又不得不提。
“見了。”要不是那個人,也不會平安地在這兒和沈宴聊天。
顧惜朝垂著眸,絞著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三年前走得急,留下一堆爛攤子。他們那一群人,誰都不相信和周懷謹是真的斷了,可是真的做到了。
三年多了,也沒聽誰說他們倆還有聯係。就是他們這一群一起長大的人,顧惜朝基本都不聯係了。
“七月,夕的事,很憾。”沈宴生了一雙桃花眼,跟誰說話都平白帶著一吊兒郎當的覺,偏偏拿顧惜朝沒轍,當起人生導師來,“過幾天是懷謹的生日,我做東,你也一塊兒來,見見大家?”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何況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周懷謹和顧惜朝的好得羨煞旁人。
沈宴沒說破,顧惜朝也不笨。
點了點頭:“沈宴哥,謝謝你。”
沈宴勾了下角:“謝什麽謝,打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把你當親妹子了。”
顧惜朝沒有回大院,讓沈宴把送到自己的公寓。公寓就在外學院附近,還是當年才考上外院的時候,父母為了上學方便,給買的。
沈宴剛把人送到樓下,書的電話就來催了。顧惜朝讓他趕快去忙自己的事。
公寓久未住人,早落了灰。
顧惜朝擰了帕子準備打掃,門鈴這時響了。開門,被正對著手機搔首弄姿的邊關月嚇了一跳。
顧惜朝樂了:“剛才在路上沈宴哥還提起你,說你不知道又去哪兒野了。”
邊關月在他們這一群人裏年紀最小,比顧惜朝還小兩歲,是顧惜朝的忠實。如果說顧惜朝從小就是周懷謹的跟屁蟲,那邊關月就是顧惜朝的跟屁蟲。
邊關月撇了撇角:“沈宴就知道編派我。七月姐,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指了指門口的地上,一大堆副食品,“你才回來,肯定沒時間買這些。”
顧惜朝和邊關月一起把東西拉扯進來,邊關月主幫顧惜朝著桌子,略帶些八卦地問:“七月姐,你還沒有忘記那個人,對不對?”
是堅定地站在顧惜朝這邊的。
三年前那件事之後,每次見到周懷謹,邊關月都忍不住奚落兩句。
可仔細想想,周懷謹也沒做錯什麽。
顧惜朝背井離鄉,周懷謹也不見得過得好,二等功、三等功立了一大堆,又是什麽特種突擊大隊隊長、什麽團參謀長,什麽不是用出生死換來的?顧惜朝走了,他似乎連生死都看淡了。
顧惜朝回答得幹脆:“忘不了,所以回來了。”
周懷謹把自己的生日一貫看得輕,往前數三年,每年生日的時候不是在出任務,就是在單位裏等待出任務。
這次大院裏一群人要給他過生日,不如說是他這些年和大家聚離多,找了合適的理由大家一起出來聚聚。
他才從Y國回來,沒什麽要事兒,給足了兄弟麵子,應下了。
上一次過生日,還是他在讀軍校的時候,那時候他大二,顧惜朝高二。
他還記得那個下午,天格外炎熱。教先是讓一個班的人跑了八公裏,又把人帶到擊場上比擊。
整個班裏,就他和林穆棋逢對手,一直拚到了最後,整個擊場都是兩人的硝煙味兒。
忽然有人喊:“周懷謹,有個顧惜朝的姑娘找你。”
他手一,偏了,輸給林穆。
軍校這種地方,狼多。一聽是個姑娘,一群氣方剛的小夥子眉飛舞:“懷謹,小朋友來了?”
周懷謹收了槍,拔就往外走。
他看見顧惜朝穿了一襲白的棉布子,頭發烏黑長直,乖巧地站在學校門口,似是長了個兒,一雙纖細的越發筆直修長。
小姑娘看見周懷謹,臉上都泛起了紅暈:“小謹哥哥。”
他比高上許多,抬手的頭,頭發順。
“怎麽過來了?”
眨眨眼睛:“今天是你生日,想給你過生日。”
他的心一下就了。他的學校在江城,江城離京城一千多公裏,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孤一人跑了一千多公裏,就為了給他過個生日。
“請假了?”
“嗯。”特別認真地看著他,“我學習好,不會耽誤的。”
那是顧惜朝第一次見周懷謹穿軍裝,軍綠的作訓服,似是有汗水的味道,卻也是偉岸和熱的,讓人無比踏實。
周懷謹沒有責怪,準備和輔導員請假,帶在江城轉轉。
請假的時候,他不放心一個小姑娘站在外麵,愣是帶著進了學校,穿過大半個校園去行政樓找輔導員。被同學看見了,一個兩個都湊過來打趣:“懷謹,這小是誰呀,介紹一下唄?”
周懷謹板著臉推開他們,讓他們別瞎說,顧惜朝的臉卻更紅了。
軍校管理嚴格,周懷謹平時也很出來。倒是因為顧惜朝來了,他也悉了江城不地方。
晚上吃了飯,小姑娘拉著他回酒店,小心翼翼地端出一個蛋糕來。
說實話,蛋糕有些醜。
“我自己做的,從京城帶來的。”
周懷謹的心霎時就了。
給他點蠟燭,給他唱生日歌,還著他許願。
他記得那蛋糕甜膩的味道。
第二天他給買了回京城的機票,一路將人送到了安檢口,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後來,不是正逢忙著高考,就是他出任務,他再沒過過生日。
周懷謹擰著眉,從口袋裏出一支煙,點上。
這是他這幾年來養的習慣,有心事的時候,總會燃上一支煙。
看見沈宴,他撣了撣煙灰。
沈宴和周懷謹一路往包間走,打趣:“還像模像樣。”
周懷謹沒穿軍裝,穿了一件不怎麽正式的襯衫、休閑,領口的扣子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鬆開了兩顆,約可見壯的膛,惹人遐思。
酒吧的包廂裏,大夥兒基本都到了,還是小時候那一群人。
高東、周懷謹、蕭瑀、沈宴,四個最鐵的都到了。他們四個是大院裏當時那一群孩子的孩子王,其他人都湊上來,道:“老大,生日快樂。”
沈宴給邊關月打了電話,電話那邊吵聲震天,邊關月說什麽都不肯來,也不知道去哪兒瘋了。
周懷謹和顧惜朝的事轟轟烈烈,在一起也好,分開了也好,大院裏沒幾個是不知道的。
季白嚷嚷:“怎麽司主播沒來,懷謹哥不夠意思啊。”
司歌是周懷謹爺爺的老部下的孫,周老將軍有撮合兩個人的意思,有意無意地讓兩人見了麵,又互留了聯係方式。
司歌給周懷謹打電話、發微信,周懷謹也回。偶爾他休假,兩人也一起吃個飯,倒真像要收拾起心思,好好過日子的樣子。
沈宴一掌就拍在季白背上:“臭小子,你說啥呢?咱們幾個是打小的,一起給懷謹過生日,要外人來幹什麽?”
“今天有采訪。”周懷謹低頭看手機。倒也沒什麽可看的,他不打遊戲,微信也不常用,朋友圈三五個月都不發一條。
隻是剛收到顧夕的消息:“懷謹哥,生日快樂。我在經幡下替你祈福。你有沒有什麽生日願,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求哦。”
還有一張圖片,是顧夕穿著隆重致的藏袍坐在瑪尼石堆旁,遠是積雪終年不化的雪山,以及隨著高原長風飛的經幡。
周懷謹回:“謝謝,不用。”
眾人鬧騰著要切蛋糕,沈宴看了又看手上的表,這都什麽時候了。
“切吧,切吧,就知道你們饞。”沈宴無奈。
這是打算不來了?
顧惜朝的格早就被他得門兒清,三年前跑得快,跟隻鴕鳥似的,別不是今天又怕了,不敢來了。
周懷謹從兜裏找出打火機,將蠟燭一一地點上。他的目凝在火中,像是看到一雙纖細的手,燃起燭火。
高東去關燈,門忽然被推開了。
顧惜朝穿了一條碎花,恬靜秀,是在門口站著,盈盈的目看著裏麵的人,就讓人覺得心生憐意了。
這些人當中,隻有沈宴知道顧惜朝回來了,其他人見到,多多帶著些驚訝。
周懷謹雙手抱,微側過頭來看了顧惜朝一眼,又將目轉了回去。
空氣微微凝滯。
高東垂下眸,似是有些不悅。
沈宴快步走過去,將高東往旁邊一推:“忘記和大家說了,七月剛回國。”他的手搭在顧惜朝的背上,推著顧惜朝往裏邊走。
“路上堵車,抱歉。”部裏給批了假,這幾天都在布置家裏。多年未回京城,竟不知道京城的通狀況變得如此糟糕了。也是,幾年前也好不了多。
顧惜朝的目在包廂裏轉了一圈,沈宴、高東、蕭瑀,他們玩得最好的那幾人都在,還有些其他人,也是認識的。
“小謹哥哥,生日快樂。”
周懷謹的目倏地又轉回來了,定定地落在顧惜朝上。
快樂?讓他怎麽快樂得起來?
那麽多個日日夜夜,那麽多次生死邊緣,想到的都是。
顧惜朝走到周懷謹的邊,將手上的方形小盒放到他的麵前。這是在Y國的舊貨市場淘的,一塊有些年頭的懷表。
聽擺攤的商人說,懷表裏邊原本是一個白人子的照片,因為時間太長了,實在不好看,商人擔心賣不出,把照片拿了出來。
顧惜朝特地洗了自己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在懷表裏。
他將東西推開:“我不接。”
顧惜朝笑:“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周懷謹沒有說話,毅然站起來,往外頭走。
他是今天的主角。
沈宴一把將人拉住:“懷謹!”
周懷謹雙手在兜裏,漫不經心地看著顧惜朝。
顧惜朝也看著他,直白得沒有任何遮掩的對視。半晌,有些挫敗地低下頭:“忽然想起來有些事,先走了。”
三年前,他被下藥,拖了她上床;三年後,他沒認出她來,又拖了她上床;後來,她不敢穿絲襪,他會;她不敢撒嬌,他會;她不敢撩頭發,他會;不管她做什麽,他都覺得是在引他。最後,他不止要她的身,還要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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