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還在給他的傷口清創，重新上藥包扎。

穆晚晴坐在旁邊，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腹部的傷口。

腹腔兩側都有合的刀口，看起來目驚心。

經過剛才那一番折騰，傷口又滲出來。

不是專業人士，看不出更多，見護士開始包扎，擔心地問“這樣就可以了嗎？傷口不需要重新合嗎？”

護士小姐語氣有點怪怪的，解釋說“傷口已經重新合過，再一次皮都要爛了。”

“……”

護士小姐看一眼，見長得這麼漂亮，突然也就明白病人為啥癡癡不忘了。

“你們家屬也配合點，不然我們醫生醫再高明，也無濟于事。”

這話讓穆晚晴臉掛不住，尷尬地抿了抿，低聲歉意地道“我會注意的。”

醫生護士都離開后，病房里安靜下來。

穆晚晴看向文湛，見他臉蒼白泛青，額頭上還有細的冷汗，想必剛才難痛苦至極。

起準備去擰巾幫他，剛有作，男人手部一，將攥住。

“我不走，我去擰條熱巾給你汗。”溫地解釋。

文湛沒說話，眼眸閉了閉，手才微微松開。

穆晚晴把他的手臂放回床沿，去浴室擰了熱巾回來。

幫他輕地去臉上的汗，看著他瘦相的俊臉，心頭又是一陣酸。

“文湛……你別這麼倔了好不好？你若是還我，就別讓我這麼擔心，這麼放不下你……”

一邊拭，一邊低聲輕地呢喃。

文湛瘦了不，躺在那里，五立深邃，高冷中又添幾羸弱，讓人心迷之時，又心痛憐憫。

穆晚晴已經形容不出心里的滋味。

“我倒是想放下你，可誰能放過我？”

他睜開眼，幽深漆黑的眼眸，深不轉地盯著近在咫尺的人。

“我豁出命去救的人，卻讓我生生放手……做不到。”

最后三個字，他說得極沉，極緩。

而后轉過頭去，閉上眼睛。

穆晚晴知道他是力不支，也知道他這會兒傷口還痛，說話都是負擔，當即不與他爭論太多。

“算了，你趕睡會兒吧，我陪著你。不過先說好，我也不能一天到晚在這里耗著，孩子們需要我，工作上我也忙……”

終究還是妥協了。

或許就像文江河說的，起碼這些日子先順著他，哄著他，等他傷勢恢復得好些了，再提分手的事。

反正，莫家暫時也制造不出什麼危機了——雖然莫凡臣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而蔣麗娟那邊，自己都患重病，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紙老虎而已。

就繼續厚著臉皮陪在他邊吧。

就讓這意外來的幸福與溫暖，再多縈繞幾日。

穆晚晴在醫院陪了半天，文湛總算老老實實躺在病床上。

傍晚，看看時間該回去了，幾經斟酌開口“我喂你喝完湯，就走了，你不要再來，好好躺著別。”

文湛看一眼，這才想起自己是名父親，問道“這幾天，孩子們都在你那里吧？”

“嗯……周嬸跟月嫂都住在我這兒。”

“你那地方小，為什麼不住大平層……”

“住在哪里都一樣。”穆晚晴逃避著他的視線。

文湛知道心里在想什麼，臉清冷了幾分，“你還是在跟我劃清界限。”

“你快喝湯吧，這是藥膳，對你傷口恢復有好。”穆晚晴不想回應，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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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湛卻閉上眼，“不喝了，你走吧……”

“……”

穆晚晴端著湯碗，有些遲疑。

真放走？

突然這麼好說話？

“既然你不喝，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你了，讓護工喂你。”

他的傷不能，這些日子吃喝拉撒都得在病床上。

文家專門請了三個護工流照顧他。

文湛懶得搭理，當沒聽見。

穆晚晴鬧了個沒趣，起拿好自己的東西，“那我走了，你多休息。”

男人無于衷，清冷的臉帶著高高在上的疏離，英俊迷人，卻沒溫度。

穆晚晴在心里無奈地嘆息著，轉朝外走去。

就在拉開門板上，男人聲音從背后傳來“明天自覺過來，不要讓我再去抓你。”

回頭，看向男人。

可那人又將臉轉過去，只留一個深邃起伏如山巒般的側。

見他這般模樣，穆晚晴低低應了句“知道了”，出去帶上門。

房間里安靜下來，文湛又緩緩轉過臉來，視線盯著門口。

仿佛盼著那人去而復返。

————

穆晚晴回到家，想起白天的事，心頭依然百般難。

孩子們看到回來，非常高興，兄妹倆都咿咿呀呀地起來，要媽媽抱。

周嬸見眼眶紅紅，擔心地問“太太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坐下，接過兒，任由小丫頭抓著的頭發把玩，心不在焉地說，“我今天見到文湛，他……很不好。”

周嬸嘆息道“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怎麼好啊……”

穆晚晴垂眸看向兒，“我也是不由已。”

畢竟，誰不想跟相的人廝守一生呢。

“太太，不如明天你帶著孩子們去醫院吧，三看到孩子們，肯定會心好一些，這樣傷痛也能減輕點。”周嬸突然建議。

穆晚晴點點頭，看著懷里惹人歡喜的小棉襖，溫地道“明天我們去看爸爸好不好？”

小丫頭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張著櫻桃小口喊“aa”“aa”。

穆晚晴失笑，“是爸爸，爸爸。”

“…………”

“很快就會喊爸爸媽媽了，孩子們聰明，語言跟行都發育得很好。”周嬸笑瞇瞇地夸贊道。

————

翌日一早，穆晚晴起床還是去了工作室一趟。

的生活回歸正軌，該做的工作還是得做。

忙到上午十點，電話響起。

看著是韓峰的來電，心弦一，暗忖那家伙別又強行出院了。

“韓助理，怎麼了？”

“什麼時候過來？”那邊出聲，是文湛。

穆晚晴松了口氣，知道他應該沒來，這才回復“我手頭工作大概還需要半小時，然后我回家去接孩子們，就去看你。”

“那要到中午了。”

“正好，陪你吃飯。”

這麼說，讓文湛有脾氣都不好發，否則顯得自己在無理取鬧。

那邊一聲不吭地掛了電話，穆晚晴看了眼手機，無奈。

俞喬正推門進

來，見臉，猜測道“文總是不是又在鬧緒了？”

淡淡地道“不管他，我忙完過去。”

“忙什麼，你這些工作又不急在今天，趕去吧，別一會兒又來公司找你，我可經不住嚇。”

俞喬上前，強行幫把電腦合上，將人拉起。

“哎哎，你干嘛……我就剩一點收尾了。”穆晚晴很無奈。

“放著放著，你快去吧。”

俞喬拎起的包掛在手臂上，又把人推出辦公室。

穆晚晴覺得奇怪，“你真是……你干嘛這麼積極？”

俞喬笑了笑說“我還不是為你們好。難得看到一個純戰神，我不舍得文總這相思之苦啊！”

純戰神……

穆晚晴聽著這個稱呼，啞口無言。

在看來，文湛就是腦，稚，倔強。

回到家，周嬸已經提前幫孩子們換好了服，也收拾好了母嬰包。

進門都沒來得及喝口水，便被周嬸催促著又出門，回到車上。

真是……

好像周圍所有人都在拼命撮合跟文湛復合。

唯獨蔣麗娟。

說到蔣麗娟，穆晚晴想起昨天看到時的一幕。

昨天……蔣麗娟對的排斥反之意，好像沒之前那麼強烈了。

不知是被親兒子不要命的舉嚇到了，還是因為自己病嚴重已經沒了力反對。

難不……

跟文湛真要等到蔣麗娟走的那天，才能毫無阻礙踏踏實實地在一起？

穆晚晴帶著一對龍胎浩浩地去到醫院，還在病房外，便聽到里面某人的怒斥——

“怎麼還沒來？手機呢？打電話問問！”

韓峰的聲音帶著為難“剛才問過了，太太說在路上，可能堵車……”

“再問。”

“好好，我這就打——”

“不用了，我來了。”穆晚晴推開門，懷抱著兒進。

韓峰跟護工看到，都松了一口氣。

護工手里端著藥膳，戰戰兢兢一口都沒喂進去。

看到穆晚晴來，如臨大赦，連忙過來道“穆小姐，這湯再不喝都涼了。”

穆晚晴轉把兒遞給月嫂，接過湯碗，“我來吧，辛苦你了。”

“辛苦穆小姐才是……”

文湛聽著那一句一句“穆小姐”，又是一無名火“什麼穆小姐？沒看到是我孩子的媽，是我的夫人嗎？太太！”

護工脖子一，忙恭敬地改口“辛苦太太……”

韓峰“……”

周嬸“……”

一眾人等全都眼觀鼻鼻觀心，面面相覷。

穆晚晴翻了個白眼，原地頓了頓，才強忍著無語走上前，到床邊坐下。

“湯都快涼了，你趕喝。”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湯匙送到男人邊。

文湛盯著的眉眼，心里也怕生氣。

一生氣就走了，他現在這副鬼樣子，追都不好追。

于是，作夠了就乖乖聽話，喝湯。

很快，一碗湯見底。

穆晚晴問“還喝嗎？”

“你喂就喝。”

言外之意，你要是不愿意喂，那就不喝了。

穆晚晴“……”

起添了一碗湯，坐下繼續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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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安安靜靜，只有兩個小寶時不時的咿呀聲。

“aa……aa……”妹妹在周嬸懷里，朝病床那邊著小胳膊。

夏天穿的短袖子，妹妹圓滾滾白的手臂像藕節一樣，瞧著就可至極。

還有那張小臉，圓嘟嘟得q彈q彈，一雙大眼睛隨著五張開，越來越像芭比娃娃的眼睛，布靈布靈閃亮。

文湛好幾日沒看到兒，這會兒聽牙牙學語，驚喜地問“寶貝是喊爸爸嗎？”

穆晚晴沒好氣地道“說怕怕，看到你這樣子害怕，看你還作。”

文湛瞥一眼，“我傷的是臟，不是耳朵。”

“……”

喝完湯，文湛神了些，竟忍不住想抱抱兒。

周嬸看向穆晚晴，臉為難。

“醫生讓你臥床靜養，在肋骨長好之前，盡量活，你還想抱孩子？你這麼厲害，下頓飯自己吃！”穆晚晴一句話把他懟回去。

文湛“……”

“怎麼，你還不滿？”看他臉不服氣，穆晚晴更加橫眉豎目。

殊不知，那張漂亮臉蛋，就算是生氣發火的樣子，也別有一番風。

文湛瞧著，莫名吞了吞口水，結翻滾。

想來，已經好些日子不曾與親近點，心里還怪想念的。

“我沒有不滿……我只是覺得，你最近脾氣很不好。”文湛頓了頓，低聲沉沉地說。

一副很委屈很小心翼翼的夫模樣。

穆晚晴起走開，冷冷地道“看看你的稚舉，沒人能好脾氣！”

男人微微努，還是很委屈的樣子，弱弱辯解“我傷了，需要人照顧，可你在這個時候拋棄我，也不想想……我心里多難。”

這是兩人關系決裂以來，文湛頭次正面回應這個話。

卻不是帶著憤怒憎恨，而是一副落在下風被拋棄的角，那子夫味兒便越發濃郁。

他話音剛落，門口那邊杵著的韓峰，一個沒忍住差點笑出聲來。

穆晚晴看過去，韓助理立刻正威嚴。

也尷尬，收回視線看向文湛，懷疑這人是不是溺水泡壞了腦子。

以他堂堂文遠集團大總裁的尊貴，以他赫赫文家三爺的榮，何至于把姿態拉得那麼低，說出這麼卑微的話來。

真是不要臉。

忽略掉心頭劃過的悸，抿了抿不回應這話，轉招呼周嬸“周嬸，吃飯了。”

“哎！吃飯，吃飯！”周嬸看出氣氛有點尷尬，馬上笑著圓場。

孩子們坐在嬰兒車里，面朝著媽媽這邊。

文湛躺在病床上，就只能看一個嬰兒車背面。

見們有說有笑，逗得孩子咯咯樂呵，他躺在病床上更顯寂寥。

看來，確實不能作了。

得配合醫生的治療，快點好起來。

不過，即便不能參與到他們的熱鬧中去，只能遠遠地旁觀著，這份暖意依然染著他。

他不敢想，如果眼前這個人從他的世界消失，再也不能陪伴，不能擁抱，不能親熱——那余生對他而言，還有什麼意義和樂趣。

文湛冥思苦想，尋找著破局之路。

穆晚晴們剛吃完飯，文江河推著蔣麗娟來了。

不知是不是的錯覺，這幾日見到蔣麗娟，明顯可見比以前頹敗了不。

暗暗思忖，難道蔣麗娟真不在乎死活，到現在還抗拒著不愿意接治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