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晴轉,不卑不地對向他:“我會為辦好后事,也會給選一塊好墓地,這也算報答對我的生育之恩吧。至于更多的,我確實做不到。你如果覺得我冷無,那我們不來往就好了,反正——我們也不是一路人。”
一直以來,穆晚晴念及兩人年為鄰的分,還有過去那些年郵件往來的友誼,始終不曾對周亦儒說出決裂的話。
可今晚,想讓這一切都結束。
希楊翠珠的去世,能將年所有創傷和影,都一并帶走。
而周亦儒這個見證過年苦難的人,也從的生命里一起消失。
所以,就沒必要留著面了。
周亦儒被一番過于清醒理智的發言,噎到啞口無言。
穆晚晴轉,重新看向工作人員:“已經簽字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好的,謝您為我國捐贈事業做出的貢獻。”工作人員深深鞠躬,轉走開了。
沒過多久,楊翠珠的一雙眼角被順利取出,通過特殊保存方式快速送往捐者那邊。
而楊翠珠的,將按照規定,先暫存太平間,再等殯儀館來拉走。
穆晚晴又配合警方辦理了相關手續,等一切落定,已經是凌晨一點多。
東哥一直靜靜等候,見忙完,上前低聲道:“穆小姐,我送您回去吧。”
穆晚晴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開車。”
“但您的車還在酒店那邊。”
穆晚晴一怔,這才想起自己是坐東哥的車來的。
東哥建議:“我先送您回去,您把車鑰匙給我,我安排人把車送到小區樓下。”
穆晚晴沒說話,點點頭,可卻沒有移步。
后,搶救室門推開,一個車床蒙著白布,由護工緩緩推出。
靜靜地站著,等推車從面前經過時,看似波瀾不驚,可悄然握的雙手還是泄了心里的緒。
沒有一個孩子不得到媽媽的。
但這一生都沒真正過。
也許懵懂不記事時有,可那時太年,已經沒有記憶。
時隔多年,楊翠珠從出現開始,心里都是恨,也不肯相認。
現在,這個緣上是親生母親的人又徹底地離開了,短暫的解消散后,心里還是劃過不甘與傷痛。
東哥見狀,低聲安:“穆小姐,節哀。”
回神,淡淡啟聲:“我沒事。死了才好,對大家都是解。”
東哥不好回應這話,沉默。
但穆晚晴說這話卻是發自肺腑。
做為母親,楊翠珠不配讓自己落淚。
做為妻子與兒媳,也不配回到老宅安葬。
如今莫家消亡,也不可能埋進人家的祖墳——所以這就是報應,生前作惡,死了都不得土為安,只能淪為孤魂野鬼。
————
文湛是在三天后回來的。
從機場直接去了穆晚晴家里。
他知道穆晚晴這幾天沒上班,因為楊翠珠的死,網絡輿論發酵,讓再次陷風波中。
盡管那晚有不人目睹了整個事件經過,也清楚事的幕和真相,但架不住如今自時代,輿論自由,便總有聲音顛倒黑白,故意引戰。
“肯定是同行買了水軍來黑你!分明就是嫉妒你,想趁機把你打倒!你可別上當,就靜靜地沉寂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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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正好修改你的書稿。”
視頻電話里,俞喬在安穆晚晴。
發生這樣的事,誰都始料不及,所以輿論剛發時,大家都懵了下,也很擔心穆晚晴的狀態。
“放心,我沒事的。經歷過這麼多次網暴,我早已百煉鋼,黑也是,你們抓機會,趁著這波流量,好好吸。”
俞喬被的話逗笑,“不愧是大作家,這心態杠杠的!”
穆晚晴也笑了笑,眼眸瞥到門口有人走來,抬眸一看,竟是文湛!
吃了一驚,臉微變,而后對俞喬說:“你忙吧,我沒事的,再過兩天我就回去上班了。”
“好,那掛了,拜拜。”
手機落下,穆晚晴看向自顧自走進臥室的男人,低聲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從機場過來。”文湛走到沙發邊,在旁坐下。
那晚事發后,他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第二天也給穆晚晴打了電話。
不過兩人沒聊幾句,穆晚晴說沒什麼事,讓他別擔心,就掛了。
可他怎麼不擔心?
網上的輿論風,他在國外都刷到了。
原以為這幾天肯定過得艱難,但看剛才跟俞喬的視頻通話——這人的確讓他刮目相看了。
離開自己后,也能獨當一面,面對困難挫折,也能沉穩淡定。
但只有他知道,這些強撐的背后,依然有心傷的地方。
因為向來善良心。
“楊士的去世,對你來說也是解,但畢竟是親人離去,所以……節哀。”兩人間短暫沉默后,文湛輕拍了拍的手,低聲安。
穆晚晴挑了挑眉,坐直朝后靠著,一臉淡然無所謂,“節什麼哀,我心里高興著呢,以后不會再被陷害連累了。”
“在我面前,你還裝什麼。”文湛輕笑了下。
“……”面冰冷,撇開頭去。
文湛繼續說:“我理解你的心,多是有幾分解,但解之后,還是會傷心的,沒必要藏著掖著。”
“沒有,你想多了。”依然不肯承認。
“哎……”文湛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好吧,不說這個了。楊士去世,起碼讓我們之間了個障礙,你之前要堅決跟我分手,就是害怕再整出什麼幺蛾子,連累到我,現在——”
穆晚晴轉眸看向他,輕輕裊裊的一笑,“你又自作多了。我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就想分手。”
“……”文湛被氣到有些翻白眼。
但轉念一想,這幾天正是心煩之時,說這些不合適,多有抵心理。
穆晚晴沒理他的生氣,又說:“你坐長途航班肯定累了,回去休息吧,正好讓周嬸帶著孩子們跟你一起,你陪陪他們,這些日子你缺席太多,他們都快忘記你這個爸爸了。”
其實是自己想安靜兩日。
在狀態沒調整好之前,怕把負面緒傳染給孩子們。
文湛懂,起:“好,那你照顧好自己。”
“嗯,謝謝關心。”
對待自己
這般疏離淡漠,讓文湛心里很不爽,但眼下又不是跟計較的時候。
男人抬步走了,臥室又安靜下來。
穆晚晴一個人呆呆地坐著,恍惚中,仿佛聽到了年里媽媽呼喊的聲音——
“小晴,媽媽出去掙錢了,你乖乖的,媽媽回來給你帶糖葫蘆……”
“寶貝,看,爸爸給你帶了什麼?氫氣球!你最喜歡的小貓貓!”
“小晴……”
思緒徜徉在年好的虛幻中,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其實心里還是痛的,那畢竟是的媽媽。
現在,徹底的,真正的,沒有媽媽了。
家里只剩一人,穆晚晴才漸漸地任由辛酸復雜的緒流淌,放空大腦,去跟過去做個徹底的告別。
————
原本,穆晚晴想給楊翠珠選個風水寶地,可跟晶晶他們本地人一打聽才知道,好的墓地得幾十萬。
囊中,支付不起。
后來,葉歡建議:“其實擱在寺廟好,每年供點香火錢,還有德高重的大師天天誦經超度,也許——下輩子就投個好胎了。”
穆晚晴覺得這個建議不錯,于是等拿到楊翠珠的骨灰后,周末去了崇城一座山里,找寺廟供奉牌位和骨灰。
導航到山腳下時,剛下車,竟看到停車場停著一輛越野路虎——吸引目的不是那輛車,而是靠在車頭氣場強大又異常引人注目的文湛。
他怎麼會在這里?
初秋的天,他穿著一黑,顯得整個人更加清瘦高挑。
微黃的樹葉山林,在他后襯托著,猶如一副自然風圖,頗為詩畫意。
穆晚晴這些日子過得平淡,生活好像突然了黑白默片,時不時還冒出一堆星星斑點,消沉到極致。
這會兒陡然看到清俊優雅的男人,以及在他的芒下都格外明的天,忽覺心也明朗了些,好似籠罩許久的霾被破開一道。
文湛走上前來,看著手里捧著的盒子,淡聲微笑:“現在才到,我以為你迷路了。”
穆晚晴問:“你跟誰打聽的,知道我今天來這里?”
“不是我打聽的,是俞喬跟我說的,怕你一個人爬山發生意外。”
俞喬確實不放心一個人來山里,所以悄悄通知了文湛。
穆晚晴有些無語,“難道怕我也想不開?”
文湛笑笑沒有回應,轉拉開了車門,“走吧,上車。”
“上車?”穆晚晴吃了一驚,“這不是已經到停車場了嗎?還要開車去——”
“你還真打算抱著這個爬上去?我怕你明天胳膊都抬不起來,我已經聯系了管理,可以開車上山,直接到寺里。”
啊?
穆晚晴吃了一驚,“還可以這樣啊?可是……哪里有路?”
“上車。”文湛微微歪頭,再次提醒。
只好抱著骨灰盒坐進副駕。
路虎倒車開到一小路,早已有工作人員等在那里,打開了鐵門。
順著坡道上去,漸漸道路平坦開闊,穆晚晴才知道原來有瀝青路上山。
不過許是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前幾天下了雨,坑里還有積水。
穆晚晴坐在車上搖來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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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明白他為什麼專門開了輛底盤高的路虎過來。
“這是山上寺廟的工作人員運送生活資上山的路,不對外開放。”文湛知道他好奇,低聲溫和地解釋道。
穆晚晴點點頭,“你來過這里?連這都知道。”
文湛道:“小時候來得多,每年初一,跟著家里大人們來燒香。后來大了,就沒怎麼來了。”
穆晚晴能理解。
他這種格的人,更愿意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怎麼會誠心拜佛,跟佛祖求富貴,求庇佑?
“你怎麼不找塊墓地,想到送來廟里供奉?”文湛好奇問道。
穆晚晴臉有些尷尬,沉默了下,實話實說:“好的墓地不便宜,送到廟里,讓好好超度造化,也好。”
文湛失笑,“你什麼時候相信這些了?”
“……”
果然,文湛不信這種東西。
爬山要用一個多小時的路程,開車20分鐘就到了。
兩人下車,穆晚晴看到一個老和尚帶著兩名稍年輕的和尚等在寺院門口。
寵若驚,看向男人有些驚奇。
“這位是閑云大師,寺院的住持,我已經跟他們通好了,他們會選個好地方供奉楊士的。”
文湛低聲溫和地解釋了,手臂在腰后虛虛一攬,“走吧。”
穆晚晴心里詫異。
剛才上山的路上,他還很鄙視這種“迷信”行為的,怎麼又默默幫安排好了一切,還連寺院的住持都驚了?
穆晚晴寵若驚,抱著骨灰盒上前很虔誠禮貌地鞠躬,跟住持打招呼。
“二位,請跟我來。”住持轉,帶著他們了寺院。
文湛確實對這些不興趣,但既然來都來了,也就在院里閑逛,由著穆晚晴跟住持去辦理相關事宜。
今天也不知是什麼良辰吉日,供奉觀音菩薩的殿外圍滿了人。
他難得興趣,便踱步過去圍觀,發現多數是求姻緣或求子的。
網傳現在年輕人都沒有結婚的念頭,去廟里也更偏拜財神——如今這麼一看,倒的確是。
因為圍在觀音像前虔誠跪拜的,沒幾個年輕人,都是大爺大媽或大嬸,想必是為自家兒所求。
觀音像旁邊,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僧氣定神閑地坐著。
案幾前,不人拿著剛求的簽等他拆解。
文湛笑了笑,頗為不屑。
什麼時代了,還有人信這些。
他轉正要出去,忽聞旁邊兩人高興地議論:“我今天是來還愿的,這位大師可厲害了!在他這里求的姻緣簽可真靈,我兒子一年結婚生子,全都搞定了!”
“是嗎?那真是恭喜恭喜!”
“我今天得多捐點香火錢,以后每年都得來拜拜!”
文湛都走下臺階了,忽聞這話心念一轉,又回頭看向里面的觀音。
他從不信這些。
可如今跟穆晚晴的,兜兜轉轉歷經生死,仍然不能廝守,已然了他的心病。
橫豎是沒有法子了,如今兩人于分手狀態,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局面了。
那不如也拜拜觀音菩薩,權當死馬做活馬醫。
于是,他跟著人流又重新進去,乖乖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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