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鏽鋼的筷子在碗沿上,清脆的聲音在靜謐的環境裏說不出得突兀。
溫楚淮作都遲鈍了些,咽下口中的菜,抬手衝路過的服務生招呼了一句,“您好,幫我們拿兩瓶啤酒。”
“別別別別別,你別作死。”
肖思遠都快炸開了,顧不得風度從位子上站起來,來按溫楚淮招呼服務生的那隻手。
擺手讓服務員趕離開,“不要不要,我們不要酒。”
“好的先生。”
服務生納悶兒地離開了。
肖思遠後怕地坐回去,盯著溫楚淮生怕他又出什麽餿主意。
“不是,看你這個反應,分明對傅知越還……”肖思遠看著溫楚淮的臉,一句“念念不忘”愣是沒敢出來,哼哼四聲代替了,“那你怎麽突然就跟他提分手了?就傅知越那個脾氣,你要是不跟他提分手,他肯定不會自己提的你信不信?”
肖思遠回憶起來,那時候的溫楚淮和傅知越,是真的好。
這兩個人像磁鐵一樣,默契到誰都不進去。
沈曼過世後的第一年,溫楚淮生日,傅知越在國外參加比賽,兩人之間有時差,也都忙,互相連個電話都沒有。
肖思遠本以為溫楚淮的生日也就這樣過了,最多到晚上,溫楚淮多熬一會,傅知越那邊也是早上,兩人打個微信電話。
可到了傍晚,溫楚淮突然收拾了那些儀,前所未有地要提前離開實驗室。
肖思遠那時候正做著實驗,看到隨口問了一句,“幹嘛去?”
“回家。”
“嘶——”肖思遠滴完了最後一滴溶,老神哉哉,“溫楚淮,你一個人回家幹嘛?要不留下,等會我陪你過個生日?”
“傅知越會回來。”
“……他跟你說了?”
“沒有。”
“那你這麽肯定。”肖思遠嬉笑,“隔著個半球呢,你當是北城大學和醫科大之間這麽點距離,說回來就回來了?”
溫楚淮什麽都沒解釋,但還是堅持離開了實驗室。
當天晚上肖思遠看到了傅知越的朋友圈。
對戒,蛋糕,玫瑰花瓣。
沒有溫楚淮。
但每張照片都是溫楚淮。
傅知越是真能折騰,幾萬公裏說飛就飛。
後麵的戰況有多激烈,肖思遠也不知道,但同在一個實驗室,過去半個月,肖思遠約在溫楚淮不經意低頭的時候,看見那後頸上有一個快要消退的紅痕。
看見對戒的其中一隻,戴在溫楚淮的無名指上。
這一戴就是很多年。
而如今,溫楚淮的無名指上禿禿的,隻有一個長久戴著戒指,留下的一圈淺白。
看著紮眼。
溫楚淮循著肖思遠的視線,看到了那一圈淺淺的痕跡,笑了笑,隨手端起杯子,“到頭了。”
從他在醫院裏看見沈憶秋,回來跟傅知越提了分手的那天,一切就應該到頭了。
是他自己糾纏著不肯放手。
早就應該想明白的,以傅知越的子,聽了那些流言後,跟他虛以委蛇不了太久。
沈憶秋是北城大學的學生,本科生,比傅知越小不了幾歲。
北城大學是頂尖大學不假,但在這個實習律師研究生起步的市場環境下,傅知越有更多選擇。
就算是幾年前的傅知越,也是因為簡曆上的獎項足夠多,才能以本科生的份進天恒律師事務所。
傅知越應該是力排眾議把人留在自己邊的。
傅知越甚至考慮到了,沈憶秋年紀小,事上,多不耐。
怎麽就非要等到最後的一點都消磨完了才肯放傅知越自由。
溫楚淮閉上眼睛,吐出的一口氣帶著不易察覺的輕,“到頭了。”
不知道說給肖思遠,還是說給自己。
“那什麽……”
肖思遠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眼前的溫楚淮,看起來還是強大的。
他一手握著放在桌上的玻璃杯,懶懶靠在餐廳木製的褐紅椅背上,另一隻手肘搭在一邊,空門大張,極為舒展的姿勢,似乎沒有什麽肋。
可肖思遠無端覺,裏的溫楚淮連廢墟都沒剩下。
“要不……”肖思遠出主意,“咱們出去轉轉?我也好久沒去醫科大了,今天就當你陪我故地重遊?”
肖思遠的本意是好的。
他怕溫楚淮再在這種環境待下去,真了幾瓶酒上來,他拉都拉不住。
也想讓溫楚淮轉移注意力,別再想著傅知越那個小崽子。
錯就錯在選錯了地方。
去醫科大。
還沒到醫科大,就先路過了北城大學。
整塊大理石打造的門牌石上,金閃閃的“北城大學”四個字,就算是在黑暗裏,也有暗流轉。
更要命的是,大門口,站著一個悉的背影。
是傅知越。
“我勒個去……”
肖思遠現在唯一的想法是穿回十五分鍾前,給提這個餿主意的自己一耳。
也不知道心裏的這一耳是不是扇在了傅知越臉上,原本背對著兩人的傅知越,居然轉過頭。
下一秒視線就鎖在溫楚淮上。
就像上學的時候一樣,傅知越在下課後熙熙攘攘的校門口裏,總能一眼鎖定溫楚淮。
傅知越在人群中是很好認的,他上永遠帶著年人一往無前的朝氣和活力,站在路邊最顯眼的那個路牌下麵,或靠或倚。
可溫楚淮總不明白傅知越是怎麽能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那麽準地看到他,然後揚起大狗一樣純善又燦爛的笑容,蹦著跳著跑到自己邊。
溫楚淮問過。
傅知越那時候從後麵抱住溫楚淮,滾燙的膛燃燒著年的一腔熱誠,熨帖著青年的脊背,一直燒到青年的心裏去。
傅知越附在他耳邊,“哥,因為我眼裏隻有你。”
麻。
但對上傅知越認真的眼睛,溫楚淮又把那兩個字咽了回去。
沒人會懷疑一隻狗狗的。
溫楚淮的回應是按住了傅知越的後腦,輕輕了傅知越的。
克製,帶著消毒水的冷香。
可年人經不起這種撥,沒多久就憑借著力量優勢掌握了主權。
發起進攻之前傅知越說:“哥,你以後也隻能看我一個人。”
溫楚淮含糊說了什麽,他自己現在也忘了。
隻記得風從臺鑽進來,起窗簾,送來一片枝頭剛落的桃花瓣。
意四起。
傅知越站在北城大學門口,逆中溫楚淮不太能看清他的表,卻看到傅知越往前邁了一步。
隻那一下,溫楚淮幾乎是立刻從回憶中。
他像是沒看見傅知越這個人,隻轉頭對肖思遠說了一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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