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兒子？！

傅知越怔了一下。

他預演過很多次和溫楚淮父母見麵的場景，唯獨沒有想過是在這種場景之下，是在他和溫楚淮關係這麽尷尬之時。

上了年紀的男人——大概是溫楚淮的父親，罵了一句髒話，撥開傅知越，大步衝進了室。

“溫楚淮？溫楚淮？！”

他衝向臺，“小崽子，你現在長本事了？！”

臺沒有，又衝向廚房，“溫楚淮你給我出來！”

廚房也沒有，溫宏勝就連背影也帶著滔天的怒火，轉頭朝臥室衝過去。

臥室關著門，男人憑著一蠻勁，擰不開門就側往上撞。

撞了幾下沒撞開。

溫宏勝兩眼通紅，無頭蒼蠅一樣在屋裏團團轉，像是在找什麽趁手的工，不管什麽東西，拿起來顛顛重量再放下。

傅知越終於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他擋在溫楚淮的臥室門口，眉心擰了一個“川”字，直麵殺紅了眼的溫宏勝，“你想幹什麽？你這樣我可以報警……”

“我呸！”溫宏勝呸了傅知越一口唾沫，“我來我兒子家！你憑什麽報警？！你給我滾開！”

傅知越也是暴脾氣，好言相勸不聽就準備直接上手攔，“你他媽什麽脾氣……”

“哢噠——”

後的門卻突然開了。

傅知越愣了，不知道溫楚淮對門外的象了解多，想讓溫楚淮進屋躲著。

還沒出聲，溫宏勝已經先一步了手。

常年做工的中年人力氣並不小，何況傅知越一顆心都在溫楚淮上。

傅知越被扯得一個踉蹌，還沒站穩就見溫宏勝狠狠兩耳甩在溫楚淮臉上，唾沫噴的到都是，短的手指幾乎到溫楚淮臉上去，怒罵——

“溫楚淮你他媽現在長本事了？！連你的電話都敢不接了？！”

“你他娘的跟我裝什麽？！男人都領到家裏來了！你還敢說你沒做過那些事？！”

“婊子！跟你媽一樣！都是來索我的命的！”

“我這麽多年為了誰？！就因為你們，讓我活得像個裏的老鼠！”

“白眼狼！”

“白眼狼！！”

溫宏勝東一句西一句，罵的聲嘶力竭。

傅知越眼睜睜看著溫楚淮上剛剛攢起來的人味越來越淡。

溫楚淮還扶著門框，有些年歲的木門，門上的倒刺紮進掌心裏。

好不容易清明的意識被兩掌扇得煙消雲散，就連耳朵裏也開始起了長鳴。

他定了定神，向不遠的傅知越，心平氣和，“什麽電話？”

心平氣和得讓傅知越膽戰心驚。

“溫楚淮你不要裝了，你就是個白眼狼！”

“昨天晚上，我看你睡了，我就把電話掛掉了，想等你今天早上醒了以後再跟你說……”

溫宏勝不間斷的發瘋喊，傅知越紅了眼眶，把溫楚淮的手機還給他。

溫楚淮像是屏蔽了溫宏勝的嘲哳，冷靜地打開了通話記錄。

確實。

昨晚有幾條趙梅打來的。

淩晨五點多，有幾個老太太打來的。

溫楚淮扯了扯角。

有時候不得不歎溫宏勝是個“孝順兒子”。

雖然他五六十歲的年紀還需要老太太的退休金資助。

雖然溫宏勝要自己的老母親幫自己養兒子，又要自己的兒子替自己孝順自己的老母親——當然，這中間總要捎帶上溫宏勝自己。

雖然老太太一直希他能本本分分找個工作，溫宏勝從來都當耳邊風，總覺得自己能做一番大事，覺得老太太“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但替老太太“張正義”這件事，溫宏勝從來都等不了一刻。

其實溫楚淮很想知道，如果昨天趙梅打不通他電話的原因，真的是因為他已經沒了。

今天氣勢洶洶地過來，見到一的溫宏勝和趙梅，究竟會是什麽反應。

想到這溫楚淮就笑了。

很輕的笑。

也很涼。

“……”

“……”

溫宏勝和趙梅一時之間都沉默了。

趙梅走過來，拉住了溫楚淮的手臂，“怎麽不接我電話？嚇死媽媽了，你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媽媽可怎麽辦……”

說著說著就淚流滿麵。

溫宏勝一腳把踹開，拽著溫楚淮的領子把溫楚淮從臥室拽出來。

指著傅知越，“說，你們兩個是什麽關係？！”

溫楚淮站穩了，推開傅知越來攙扶的手，“沒什麽關係。”

“你放屁！”溫宏勝聲音猛地高了八度，伴隨而來的是狠狠的一腳，踹在溫楚淮膝蓋上。

“沒關係他深更半夜出現在你這裏？！沒什麽關係他這麽護著你？！”

“溫楚淮你就跟你媽一樣！都是討債鬼！隻會騙人！不要臉！”

溫宏勝的話越罵越難聽，趙梅剛剛被揪住了馬腳，也一句話都不敢說。

溫楚淮還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麽緒。

甚至能在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冷靜對答，“嗯，好，我馬上來實驗室。”

掛了電話溫楚淮拿起外套就出了門，好像家裏的溫宏勝和趙梅都不存在。

傅知越怕這兩個人再纏上來，從外麵把門鎖了，準備等過兩個小時再讓小周過來把門打開。

隔了一扇門，那些髒話聽起來也模糊不清。

傅知越跟在溫楚淮後。

他看到溫楚淮走到自以為沒人的地方，抬手撐住了牆，慢慢彎下腰，空出的一隻手抖著，慢慢罩在被踹的那隻膝蓋上。

溫楚淮的膝蓋是不得的。

高難度的手有時候一站就是十幾個小時，早就有醫生說過，讓溫楚淮平日裏盡量別做劇烈運，別再消耗這雙膝蓋的壽命。

傅知越躲在暗，咬下了小聲的嗚咽。

等溫楚淮緩過勁來了，就佯裝不經意地從溫楚淮邊路過，抄起溫楚淮的膝彎將人抱起來。

“你怎麽走這麽慢啊？”傅知越揚起笑臉，“是在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