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恭熙王出了什麽謀劃？”

雲初看著他問道。

謝世安垂眸：“在國子監讀書之時，我隨王先生拜見過恭熙王，恭熙王皇命在吏部曆練，這些年來，做了些舉措，但中規中矩，一直沒得到皇上的重視。我便為恭熙王出了個主意，改革朝廷員係，改善冗員的現狀……不僅可以緩解員結黨營私，亦能減戶部支出……”

雲初聽完，心震。

謝世安還不到十三歲，竟然就能將朝廷局勢看的這樣明白，竟然就能提出這樣立竿見影的建議。

不管這個改革會不會真的落實下去並實現，但至，在目前，能讓恭熙王獲得皇上的肯定，能讓恭熙王從諸多皇子之中顯出來，這樣便夠了。

恭熙王看到了謝世安的實力。

日後，謝世安靠著恭熙王，定能再起。

雲初慶幸留了最後一張牌，那便是謝世惟……

“母親，父親為何會突然……”謝世安眼中帶著悲慟，“我連父親最後一麵都沒見到，也沒能送父親最後一程……”

雲初搖頭：“謝家接二連三出事，你父親無法承這樣的打擊，便日日借酒消愁……怪我，是我沒有勸住他……安哥兒，你剛回家，就別想這個事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稍後我讓人給你送吃食過去。”

謝世安確實是累了，他拱了拱手，轉走出了笙居。

他拖著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回到自己青鬆閣，之前他的院子裏有兩個婆子，兩個書，四個丫環，而今，隻剩下一個同他一起長大的書。

見到他進院子，那唯一的書立即迎了上來：“大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小的還以為您……”

“三九。”謝世安了一聲書的名字，“你能為我守在青鬆閣，以後我們二人就是親手足。”

名為三九的書至極：“爺，這些天您苦了，小的伺候您休息。”

謝世安洗漱幹淨，換了幹淨的裳，躺在自己的榻上，這才覺得自己是真的活過來了。

那個地牢，暗無天，每天要遭無數次的拷打審問，他渾上下就沒有一塊好，他真以為自己會死。

沒想到，在這暗之中，他迎來了一束，是恭熙王。

他為恭熙王獻策，恭熙王留他一條命，初步易是達了，不知如何才能讓自己真正為恭熙王幕僚……

謝世安想著想著，就慢慢睡了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到了一個山穀之中，一片黑的死氣之中，他看到了一張臉，是他的親生母親，何令瀅的臉。

他的心髒忽然突突狂跳起來。

是他一手死了娘，娘死後，他從未在夢裏見過娘，慢慢的，他忘記了自己的罪孽。

直到現在看到這樣一張臉，他發現自己本就不敢麵對。

無論他表現出來的有多麽冷靜鎮定，隻有他自己心清楚，他害怕去回想那一晚的細節。

他轉頭就跑。

“安哥兒……”

他聽到了溫的呼喚。

“安哥兒，我是娘啊……”聲音越來越近，“不管你做錯了什麽事，在娘心中，你永遠是那個最優秀的孩子。”

謝世安這才停下腳步，回頭，艱難開口：“對不起，娘，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他死了娘，也沒能換來自己的前程，他真該死！

“安哥兒，你沒有錯，你是為了家族，娘都知道……”何令瀅的神驀然一變，“娘今夜來，是想告訴你，謝家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因為雲初，你喊那麽多年的母親，卻親手毀了你的前程！你千萬不要相信那個人，安哥兒，記住娘的話，不要相信雲初……！”

謝世安猛地驚醒。

原來是一個夢，可是夢的的場景那樣清晰，娘的每一個字都還在耳旁回響。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能做這個夢，是因為他心深，其實在懷疑謝家變如今這樣，與母親有關嗎？

“大爺，您醒了？”

他臥室的門被推開，他看到雲初邊的小廝多喜站在門口。

“大爺，夫人吩咐小的送了些吃食過來，還為您請了大夫。”

他側開，讓大夫走進來。

謝世安在牢獄中失去右眼之後，就沒有理過傷，傷口潰爛長膿瘡，他發燒幾乎去了半條命，煎熬了多日才終於熬出來，這隻眼睛也廢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不知道痛了。

但當大夫為他清理眼睛時，他還是忍不住抓了手指，死死咬著自己的胳膊。

等大夫走了，多喜低著頭道：“夫人說，隻要人還在，就會有起來的一天，讓大爺不要泄氣，這是夫人為大爺準備的筆墨紙硯。”

謝世安抿了抿道：“麻煩代我向母親說聲謝謝。”

母親安排人開導他，而他，卻在心深懷疑母親。

“安哥兒。”

元氏忙完後，立即就過來了。

看到謝世安失去了一隻眼睛，眼眶一紅，忍不住捂著小聲哭起來。

“祖母，我沒事。”謝世安開口，“我想問一下，在我坐牢的這段時間，母親都在忙什麽？”

元氏幹了眼淚，歎氣道：“忙什麽呢，還不是忙你父親的後事，你父親去世那會，謝家被包圍，連出去買口棺材都難，是你母親深夜出府，求爺爺告，才讓那些兵撤了，你父親才能發喪下葬……哎，我們謝家到底是積了多德，才娶了初兒這樣的好媳婦，要是沒有初兒，謝家早就倒了……”

謝世安抿不說話。

“雲家族老都出了，要與謝家和離，你母親說，既然嫁進了謝家，那就一輩子是謝家的人，對謝家不離不棄。”元氏語重心長開口，“你母親沒有孩子，以後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要好好孝順，讓知道，付出的所有真心，會得到回報。”

謝世安還真不知道這件事。

若謝家是因為母親變了現在這般，那母親目的達到了，為何還不離開謝家？

隻能說明，謝家走到今天，與母親沒有關係。

母親對他掏心掏肺，而他，卻懷疑母親，他真是個白眼狼。

他看向桌子上的筆墨紙硯，輕聲道：“祖母，我以後不讀書了，我想做生意。”

他的份，注定他走不了仕途。

無論未來走哪條路，都需要銀子，目前最迫切的事就是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