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嬪很是滿意方小姐。

家世品行都挑不出任何錯來。

方大人，乃督察院正二品右都史，是手握實權的職，但上頭還有左都史，因此不會顯得太出挑。

方小姐乃方家，方大人和方夫人捧在掌心中長大的明珠，雖從小寵溺，但依然知書達理，行為舉止挑不出任何錯來。

原本這樣好的子，斷然不可能嫁進王府給人做繼母。

但，意外得知，這位方小姐竟然心悅翊兒……這婚事自然也就談的無比順暢了。

“翊兒，這位方小姐比之前那位譚小姐更適合做王妃。”殷嬪低了嗓音，“若有朝一日真到了那一步，方家也會是你一大助力……”

楚翊蹙眉，漆黑的眸裏浮著冷：“我是不是和母妃說過，我的婚事不需要母妃再手？”

“你說了我就得聽？”殷嬪的臉也變了，怒聲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哪個皇子像你這麽大還沒婚，你未婚就有了兩個孩子，已經讓不人笑話了，要是一直不娶王妃，你知道眾人會如何議論你嗎？”

這些話，楚翊已經聽了太多太多了。

父皇會說，母妃更會說，太後、長公主、朝臣……在他麵前能說得上話的人，幾乎都說過。

聽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原先也想過，為了兩個孩子，娶一個王妃。

但孩子們從心底排斥這件事，而他自己，也並不願意。

既如此，何必勉強？

若雲初過得很幸福，那麽，他不介意一輩子一個人。

可是這些年，在謝家……

哪怕整個皇室都反對，哪怕他會為眾矢之的，隻要點頭，他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

“母妃若執意如此，那我，隻能抗旨不尊了。”

楚翊不顧殷嬪滿麵怒容，轉離開了長秋宮。

剛走到宮中長廊上，迎麵遇見了恭熙王。

一看到楚翊，恭熙王的麵就有些沉鬱，但很快，就被溫和取代。

他快步迎上去，拍了拍楚翊的肩膀，笑著道：“聽父皇邊的高公公說，三弟即將迎娶方家為王妃了？”

楚翊麵淡淡：“二皇兄這是安排了眼線在書房？”

恭熙王的笑容一僵：“方夫人與方小姐多次去長秋宮請安，這是宮中人人皆知之事，倒也不必特意安排眼線。”

“餘夫人和餘小姐常常前往惠妃宮中，如此來看，二皇兄這是要娶餘小姐為側妃了？”楚翊的眸不帶毫的起伏，說出的話，卻恭熙王狠狠噎住。

餘家乃他外祖家，進宮給他母妃請安實在是太正常了，與娶側妃有何關係？

他下火氣，盡量溫和道：“不管如何，為兄隻等著喝三弟喜酒，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負手離去。

走幾步，卻回頭看了楚翊一眼。

前幾日，楚翊請了十幾位重臣深夜相談，據哨子報，談到了接近子夜。

三弟從來不與朝臣往過，再加上殷家上下低調老實，因此，他從未將三弟當過對手。

但如今……

恭熙王笑了笑，若三弟非要局，那他就暫時出局。

且看三弟和太子哥哥，狗咬狗，誰勝出，那誰便有資格做他楚墨的對手。

楚翊鷹眸如鉤。

上回安靖王謀反刺殺的事，他還在查，但查到某一時，線索卻斷了，掐斷的線索全部放在他的案頭，他懷疑過恭熙王府，但掐斷的線索，無法作為證據。

重新安排人繼續查，卻查不到頭。

若暗的人，真的是他的二皇兄楚墨，那皇宮之中恐怕很快要掀起腥風雨了。

楚翊沒有直接出宮，而是去了書房。

好在這一次，書房沒有後妃，高公公通報之後，讓他直接進去。

“你來的正好。”皇帝心不錯，笑著道，“朕正要讓人擬賜婚的聖旨，婚事定在三個月後，如何？”

“父皇，兒臣暫時沒有娶妻的想法。”楚翊直正題，“還請父皇收回命！”

他話音一落，皇帝就冷笑道：“過了冬，你就二十有六了，越等，越沒有世家大族願意將嫡嫁給你，這位方小姐，是你如今最好的選擇！”

楚翊抬眸，一字一頓：“親，是結兩家之好，若有一方不願，那便是結怨，還請父皇三思。”

“自古以來，婚姻是父母之命妁之言，哪得到你不願？”皇帝拿起玉璽，直接蓋在了聖旨之上，“這婚，你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

楚翊鷹隼般的眸落在玉璽上。

他平生第一次，到了皇權至上。

他下緒，開口道：“方大人疼寵，全京城出名，方小姐在王府了委屈，方大人找兒臣的麻煩倒不算什麽，就怕到時候方大人以莫須有之事彈劾父皇。”

“大膽！”

皇帝震怒，拿起筆砸在楚翊臉上。

他這個兒子，剿匪厲害，氣人也厲害，毫不顧及父權皇權。

方大人乃右都史，史臺下監督百，上彈劾帝王。

皇帝確實有點這方麵的顧忌。

他冷笑：“方大人要是不滿這婚事，多的是機會來找朕，不到你來說。”

楚翊垂眸。

也就是說，父皇會在意方大人的態度，那麽這件事就好辦了。

策馬回府，剛到王府門口，程序就迎上來，拱手道：“王爺先前讓屬下查何家的事，屬下總算是查到了一些東西。”

楚翊翻下馬：“說。”

程序看了一眼王府門口立著的侍衛和府兵，低聲道：“與謝夫人有關。”

楚翊立即邁步走進王府，等到了書房之中，才示意程序開口。

“何家僅剩的嫡子何旭，前不久在皇宮門口拆穿謝世安的份，混之中失蹤了，王爺吩咐之後，屬下安排了一隊兵去找，找了接近半個月，才發現何旭的。”程序抬起頭，“屬下費了不勁才查出來，何旭死之前，是和謝夫人邊的陳管家在一起。”

楚翊眉眼一沉。

謝景玉的死，與雲初有關。

謝世安份被穿，也與雲初有關。

賀旭之死，應該也是出自雲初之手。

謝家究竟做了什麽，讓雲初這個原本至純至善之人，違背本心做出這樣的事？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雲初恨了謝家。

楚翊開口：“你親自去，將所有證據抹除幹淨。”

程序搖頭道：“就算大理寺去查，最多隻能查到陳德福這裏，哪怕懷疑到謝夫人上，也找不到任何證據。”

楚翊削薄的抿了一條直線。

初次見麵，是在雲家的宴會上。

花重京城，春正好，雲家春日宴上，他見到了雲家嫡長，那時候，隻有六歲，而他十一歲。

記憶中，六歲的是圓臉，嘟嘟的下，圓溜溜的大眼睛，一鵝黃的長，躲在盛放的迎春花之中。

他獨自傷神之時，就這樣猝不及防撞進了他的視野之中。

他永遠記得，清澈的眸子，滿頭的草屑，臉上的泥汙，懷裏抱著一隻狗……狗很髒，也很髒……

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在時中，長大了，變得如此謹慎。

就連他的人去查，也查不出什麽來。

他放下了心。

楚翊拿起筆，寫了一封信：“立即送去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