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曆來要守歲。

雲初和楚翊分別從宮中離開，分別進了兩個院子的大門，然後在雲初的暖閣之中見麵。

“娘親！”

兩個孩子跑進來，踢掉鞋子，撲進了雲初的懷中。

“我表現的是不是特別棒！”

楚泓瑜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雲初將早就備好的雪袋在他眼眶上了，失笑道：“瑜哥兒很棒，長笙也很棒，以後可別這麽哭了。”

眼睛都哭腫了，到明天估計會更腫。

細心的用雪袋給兩個孩子的眼睛消腫。

差不多之後，從袖子裏拿出兩個大紅封遞過去：“這是娘給你們的歲錢，希你們兩個歲歲平安。”

“謝謝娘！”

兩個小家夥異口同聲，特別開心的將歲錢收下了。

從宮裏回來時間就已經不早了，還沒熬到子時，兩個孩子的眼皮一耷拉，就歪在雲初上睡著了。

雲初看向坐在邊上的楚翊，輕聲開口：“我們把孩子抱回房。”

楚翊點頭，他們二人各抱著一個孩子，雲初走在前頭，楚翊跟在後頭，一前一後走進了雲初的臥房。

這是楚翊第二次來這裏。

第一回是雲初的母親忽然造訪，他被迫進雲初的閨房，隻敢略略掃了一眼。

這一回……他本來不敢多看，卻發現，自己想多了。

因為，這臥房和之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桌子上是孩子的零，床上放著兩個孩子的娃娃，被子枕頭也都是兩個孩子用習慣了的，梳妝臺上放著撥浪鼓和彈弓……

這哪裏是子的閨房。

分明是一個母親和孩子的臥房。

不知為什麽，這一瞬間，楚翊的心尖浮現出一種難言的酸。

孩子帶給雲初的，不僅是幸福和快樂。

好像，也讓失去了原本的雲初，讓從自己，變了母親。

當然，應該喜歡這樣的變化。

可是……人生不該隻有孩子帶來的快樂。

楚翊默默地看著雲初仔細的給兩個孩子蓋上被子，拉下了床幃。

他輕聲道：“瑜哥兒已經五歲了，該有單獨的院子了。”

雲初張了張。

剛和孩子們團聚，那種失而複得的心，讓對兩個孩子格外溺，也願意無條件去寵著縱著。

但也很清楚，孩子們終究會長大。

緩聲開口：“好，那，就等冬天過去，再讓瑜哥兒去住自己的院子。”

許是屋子太仄了，雲初莫名覺得有點熱。

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灼灼燃燒著的眸子，的心頭驀然一跳。

還沒來得及避開眼神，楚翊就先一步側過了頭，以拳抵道：“我們出去說話。”

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裏，他總是會產生一些莫名的念頭。

他告訴自己，不能再唐突了。

五年前，他在不正確的時間要了，這是個致命的錯誤。

如今，他很快就能迎娶過門。

他要給最完的房花燭夜，讓忘了五年前那一夜帶來的傷痛……

二人走出了室。

蠟燭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明顯。

雲初抬頭看向麵前的男人。

原來或許會顧忌男大妨，但如今婚事都定下來了，眼前人就是日後共度一生的人，是一家人了。

彎笑著道：“我小時候和爹娘大哥守歲，都是要守到天亮，你呢，可有這般守過歲？”

楚翊順勢在榻上坐下來，喝了口茶後，慢慢說道：“除夕宮宴都是子夜之前散了，我們這些皇子就跟著各自的母妃守歲……後來年封王，搬出皇宮，就沒有什麽守歲了。”

雲初抬頭：“那你知道為何要守歲嗎？”

楚翊約記得，很小很小的時候，夫子講過這件事，但他覺得並不重要，是以，忘了。

他好整以暇道：“那初兒和我講一講。”

“據說，很古很古之前，有一個兇猛的怪，做年……”

雲初的聲音如潺潺流水一般，緩緩流進了楚翊的心間。

外麵下起了雪。

晶瑩的雪花片片飄落。

忽而有煙花綻放。

各的彩在雲初眸子裏閃爍。

在看煙火。

而他在看。

一夜悄無聲息。

大概是已經養了習慣，就算是熬了大半宿，雲初依舊在該醒來的時間醒來了。

正值大過年，給自己放了假，不必起來去練武。

不過，兩個孩子需要在這一天去宮裏給長輩們去拜年。

雲初將兩個孩子溫和的起來，穿好服，洗漱，臉上塗上防風油，然後送到了門另一邊。

“初兒，新年快樂！”

楚翊滿臉笑容的著，然後送上了新年禮。

雲初打開，是一對看起來就很致的耳墜。

“也祝你新年快樂。”雲初將禮收下了，“謝謝你的禮，我很喜歡。”

“父王，隻有娘親的禮嗎，我的呢，長笙的呢？”楚泓瑜出手，“我們也要！”

楚翊咳了咳：“這是庫房的鑰匙，喜歡什麽，自己去挑。”

小家夥轉頭就問雲初：“娘親，你喜歡什麽，我挑了送給你。”

小姑娘跟著道：“我的禮，也送，送娘親。”

楚翊：“……”

“好了，時間不早了，趕進宮吧。”

雲初失笑著和兩個孩子揮揮手。

一年伊始，給院子的下人都發紅包放假，然後帶上禮，準備去雲家拜年。

正準備出門，就看到門口那條巷子的口，慢慢走近了一個影。

離得很遠就認了出來，是謝世安。

謝世安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來找了，頗有些糾纏不休的意味。

原先的，隻是想與謝世安和平共，井水不犯河水，不再結下一世的仇怨。

但，謝世安顯然並不這樣想。

“母親。”

正想著，謝世安已經走近了，朝鞠躬。

“兒子在這裏，祝母親新年大吉。”

雲初的抿了抿：“你覺得，你還稱呼我為母親合適嗎？”

謝世安苦笑：“我聽人說，昨夜皇上打算為母親和平西王賜婚，母親即將為平西王妃，即將為別人的妻子，我確實，不該再這樣喊母親……我隻是沒想到，父親去世還不到半年，骨未寒，母親就要改嫁……”

雲初笑了：“安哥兒，你這是在怪我嗎？”

謝世安低頭：“我不敢。”

“你怎麽會不敢呢？”雲初搖搖頭，“我意為你父親守寡一輩子，是你，將我逐出了謝家。是你，讓我不得不離開謝家，讓我為寡婦後，再為和離婦……如今，再被賜婚，無論對方是誰，都非我所願……嗬，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麽，不，你不懂，你什麽都不懂，你和你父親謝景玉一樣自私，你們都是冷怪……”

謝世安的手指猛地攥。

這是他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說他自私，說他冷。

而且，說他的人，是他一直以來，尊重敬的嫡母……